一九六四年冬,滴水成冰。 </p>
河水中的冰碴将洗尿布的拾月双手刺得生疼生疼。 </p>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同村孙小红的叫声。 </p>
“拾月,拾月,你咋还在这儿洗尿布啊?又不是你生的,你管这么多干啥!你男人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听说他还从学校带回来了一个女人!” </p>
拾月眨了眨眼,有点没听懂孙小红话里的意思。 </p>
孙成才快回来了她知道,毕竟快过年了,大学也要放假。 </p>
但,啥叫从学校带回了个女人? </p>
该不会是…… </p>
想到这儿拾月手一抖,尿布瞬间掉进了河里,很快就顺着河水飘走了。 </p>
可她也顾不得捡,站起身盯着孙小红问:“你刚才说啥我没听清楚,你说孙成才回来了,还带了个女人一起?” </p>
孙小红同情地看了拾月一眼,点了点头。 </p>
说起来这拾月也是真可怜。 </p>
她家是外来户,是快解放的时候才从城里搬到前进大队的,在村里无亲无故。 </p>
拾家没儿子,只有拾月这一个闺女,偏偏两个老人都不长寿,在一年内先后去世。 </p>
好在拾老头是个能人,也知道心疼女儿,临终前不知道使了啥法子,硬是说动了当时全村唯一的高才生孙成才娶了拾月。 </p>
拾老头原本以为这样女儿就有了依靠,却不知这一通安排简直是把拾月直接扔进了狼窝! </p>
孙成才自从去上学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p>
而她那婆婆刘三女仗着儿子成了大学生,对拾月各种嫌弃,天天在家里不仅把她当牛做马,还非打即骂…… </p>
不过一年多,硬是把一个水灵灵的女子熬得成了一把骨头! </p>
看一眼拾月那冻得发紫,瘦得跟鸡爪子一样的手,孙小红的眼中再次闪过一丝怜悯。 </p>
“他人呢?回家了?” </p>
拾月并不知道孙小红的想法,她也顾不得去收拾那一堆尿布了,拔腿就往家走。 </p>
孙小红连忙跟上,快速地解释:“没有,他们还在公社呢。这不是今天我爹和许会计一起去公社办事,然后就碰到他还有一个女的从长途车上下来嘛。 </p>
我听许会计说他们过去打招呼的时候成才哥可尴尬了,还是那个女人自我介绍说是成才哥的爱人,他们这次回来是来认家门的。” </p>
说到这儿,孙小红啧了一声,脸都红了:“还爱人……真不要脸!” </p>
她说着撞了撞拾月:“你和成才哥不是领证了吗?领证了他咋还能在城里结婚?” </p>
说起来孙成才和孙小红还是没出五服的兄妹,关系还挺近的。 </p>
可刚才她在大队部听到这个消息后,对那个堂哥的印象一下子就落到了底。 </p>
还大学生呢! </p>
大学生就能结两回婚? </p>
拾月这会心里乱糟糟的。 </p>
她有点不愿意相信孙小红的话。 </p>
可她又知道在这种事儿上孙小红不敢诓骗她。 </p>
拾月和孙成才之前并不熟。 </p>
她比孙成才小四岁,孙成才外出上学的时候她还是小姑娘呢,对他印象不深。 </p>
就算是结婚,因为当时拾月她爸已经病危,她得在旁伺候,俩人就搞了个仪式根本没来得及圆房。 </p>
然后就到了孙成才去上大学的日子。 </p>
所以虽然说起来她和那男人结婚一年多了,却实际上连他长啥样都没记住。 </p>
可再没记住那也是自己男人! </p>
没道理她在家里为他上伺候恶毒婆婆,下照顾莫名其妙的便宜儿子,受尽了委屈和折磨,他却在学校另结新欢! </p>
还爱人…… </p>
那个女的是“爱人”那自己是谁? </p>
自己又算什么? </p>
她这个原配大房还活着呢,他娶的哪门子新媳妇! -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