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的小温黎紧紧抱着最心爱的兔子玩偶蜷缩在沙发后，圆溜溜的大眼睛雾蒙蒙的，比怀中的小兔子眼睛还要红，滚圆的泪珠儿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红红的小嘴已经抿得发白，婴儿肥的腮帮子高高地嘟起，随着小温黎的害怕轻轻颤抖着。 小温黎害怕极了，耳边是母亲尖锐的啜泣指责，以及父亲像猛兽一样的悲鸣嘶吼，还有噼里啪啦，清脆刺耳的碎玻璃声，每一下都在刺激小温黎脆弱稚嫩的心灵，在上面尖锐地划上痕迹。 又一个碎玻璃瓶在小温黎的脚边脆弱的碎开，溅起的玻璃渣子碎裂在她肥肥白白的脚背上，流出点点猩红的血滴。 她没有第一时间求助爸爸妈妈，而是捂着自己的嘴巴，颤抖着肩膀埋在小兔子玩偶的怀里。 小兔子，为什么爸爸妈妈变得这么可怕？ 她想要回以前温和不吵架的爸爸妈妈！ 胡芝芝对自己的丈夫温天元发泄着所有的痛苦，可她还是觉得不解气，胸口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烧的她眼睛发红，面目全非，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怨妇。 如今她怎么也不能将这把火熄灭。 “离婚吧，温天元。”之前太过激动，现在胡芝芝的声线都在发抖。 “芝芝，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经过这么多天的吵闹后，温天元已经有所预料，但他还是不甘心，他红着眼睛想要请求最后一次机会，“我真的只爱你。” 听着温天元的话，胡芝芝拼命压着的火气镇压不住，“你爱我？那我在喝你妈给的苦药求孙子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啊？” “你去跟别人一夜情，然后现在人家怀孕了。” 温天元痛苦地扯着头发，“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就一次会这样。” 他真的没想到，只是因为家庭的烦闷出去喝酒，却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我只是太烦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理你和母亲之间的关系。” “你烦就可以这样，那我喝了这么多年中药，被你妈说了这么多年，我烦了吗？” 胡芝芝仰着头，泪水还是滑落，她可以百般付出，但眼里容不得沙子。 “我在医院做检查的时候，你说你有事，结果撞见你在医院陪那女人产检，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温天元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他知道这段婚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 胡芝芝红着眼睛像是看仇人一样，“孩子我会带走，免得有些人有了孙子，有了下一个老婆，就厚此薄彼，来虐待我的孩子。” 别人都夸温天元善良，甚至小三都是温天元路上舍命救人救出的桃花债。 可胡芝芝知道温天元善良过了头就是软弱，优柔寡断，好糊弄。 所以他在家庭问题里选择逃避，在小三找上门时犹豫不决。 “黎子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温天元颤抖着声音替自己辩解。 “之后的事情我会找律师跟你谈。”胡芝芝已经不想跟他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 说完离婚后，她心里面空空的，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进了女儿的房间。 现在再回主卧，看着房间里曾经甜蜜的一切，她不仅心里刺痛，还觉得恶心。 “黎子，黎子呢？” 瘫坐在沙发上的温天元正因为从此没了娇妻爱女失魂落魄，骤然听见女儿房里传来胡芝芝的惊慌声，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满身狼狈地跑进女儿的房间，胡芝芝发疯似地翻着一个个可能藏人的地方，就是找不到女儿。 这些天他们夫妻关系急剧恶化，每天不是争吵就是争吵，对于女儿白天直接丢给了保姆，晚上让她自己睡。 黎子一向乖巧，这几天可能是察觉到家里的不对劲，更是乖的要命。 这让他们做父母的更是理所当然的忽略了她，全心全意投入到争吵当中，如今想来胡芝芝后怕不已。 “温天元，女儿要是有什么事情，我跟你没完。”找完最后一块地方，胡芝芝恶狠狠的推开挡着门的温天元，跑出去一块一块的找，一边不停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 温天元被推了一下，差点跌倒，随后也跟着慌乱地找起来。 小小的温黎又往沙发的影子里缩了缩，爸爸妈妈的声音嘶哑的可怕，像是童话故事里专吃小孩的巫婆。 胡芝芝找啊找，没多久就在沙发的阴影里找到了蜷缩着的女儿。 只看见头顶的双丫辫，完全看不见女儿玉雪可爱的小脸。 胡芝芝明白刚刚她和温天元争吵的丑态，怕是都被女儿看见了。 一刹那她的脑子嗡嗡的，她颤抖着指尖摸了摸女儿乌黑的软发，这个她放在心尖上疼着的孩子，终究是被她们亲手伤了。 “别怕，是妈妈啊，黎子。”胡芝芝眼里的热泪止不住的流，哽咽着的声音尽量温柔，她感觉到了女儿的胆怯害怕。 “妈妈。”对母亲的渴望让小温黎压住了这几日的阴影，仰着泪湿的小脸投到了胡芝芝的怀里，小小声啜泣着，“妈妈，我害怕。” “别怕，妈妈以后再也不那样凶了好不好？”胡芝芝搂着她，拍着她的肩膀，轻轻的安慰着她，像是最温柔的摇篮曲。 小温黎渐渐放下了心防，她圆润的手指揪着胡芝芝胸前的衣服，软糯糯的道：“妈妈，脚疼。” “怎么会脚疼呢？”胡芝芝脸色一变，赶紧去查看女儿的脚，藏在裙角下的胖脚背上划了一道细细的口子，正在沁出猩红的鲜血，鹅黄色的裙摆都染上了几道细细的血痕。 胡芝芝看着边上的玻璃渣，明白怎么回事，心里又疼又愧疚，搂着抿着小嘴的女儿坐到沙发上，“对不起宝贝，是妈妈不好，妈妈给你上药啊，别怕。” 胡芝芝赶紧拿出茶几下面的医药箱，给女儿小心的消毒上药最后贴上一个可爱的卡通创可贴。 小温黎紧搂着小兔子，望着妈妈像往常一样对自己温柔，乌溜溜的大眼睛又看向了一边一直不说话的爸爸。 爸爸的样子好丑好臭好吓人，也不像以前一样对她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她小小的心上有失落有疑惑更有着不安。 胡芝芝没有理会温天元，又抱着女儿回了房间擦洗干净，才将人哄睡着。 等所有的离婚手续结束，又卖了婚房，胡芝芝已经身心疲惫，她看着年幼不谙世事的女儿，暂时回到了父母身边。 胡家父母只有胡芝芝一个女儿，从小到大疼爱有加，这么多年女儿为女婿付出那么多，换来的却是女婿的背叛，就是女婿净身出户，也不能弥补女儿受到的身心伤害。 胡母抱着漂亮乖巧的外孙女，还是义愤填膺，只是孩子在这她说不出难听的话。 “妈，你能带黎子出去玩一会儿吗，我有话对爸说。”胡芝芝笑意艰难，她这么大了，还要麻烦父母，终究是过意不去。 “有什么难事就跟你爸说，别憋着知道吗？”胡母隐晦地擦了擦眼角，又低头对着抱着小兔子玩偶的外孙女哄道，“外婆带你去玩啊。” 小温黎跟外婆是熟悉的，所以并不抗拒，只是临走时还是不安地回头看了看妈妈，纯澈的眸子似一面镜子，胡芝芝差点没撑住，“去吧，去跟外婆玩，妈妈不走。” 胡芝芝红着眼，伸手碰了碰她白净的小脸。 小温黎察觉到了家庭的变故，愈发的黏着她，也愈发的话少沉默。 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脑后高高扎起的马尾晃起了涟漪，跟在胡母的后面亦步亦趋地走着。 “爸，我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又要处理工作上的调动，又要重新找房子，我实在有心无力，给不了孩子最好的照顾。” “我想暂时将孩子放在你这边，等我那边安稳了，再将孩子接过去，不然太折腾孩子了。”胡芝芝艰涩开口，眼里是挡不住的疲累伤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