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温希自从出生以来身体一直很健壮,神医每次来给温峰看脉时,都会给小温希和温黎调养。 可能最近天气冷了下来,小温希的肚子有些不舒服闹起了肚子,神医正好来给温峰看脉开了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食量上也没有少。 只是有些不大精神,也更加黏糊她。 见到娘亲回来只抱了抱自己,瘪了瘪嘴,终于有了生动的情绪,不像刚刚那样闷沉个小脸,整个身子一歪就眷恋的依偎到温黎的怀中,小手也紧紧攥着她胸前的衣裳。 温黎轻轻绽了笑颜,顺势将小温希搂在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小家伙眯着眼睛,耷拉着眼皮,鼻息也有些沉重。 “想睡就再睡一会儿。”温黎的声音低低柔柔,带着哄劝的意味。 小温希也禁不住娘亲馨香柔软的怀抱,像是回到了最舒适的港湾,也确实是精神不济,渐渐睡了过去。 温黎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颊,温度还正常,没有什么大问题。 到底年纪太小,身子又不舒服,容易熬不住犯困。 丫鬟想要上前接过小温希,温黎对着她挥了挥手,丫鬟会意地退到了一边。 温黎又搂着他在怀中轻轻拍了一会儿,确定他睡安稳了以后,才轻手轻脚地帮小家伙脱了外衣,放平在榻上,接过丫鬟递来的小被子给盖上,又拿过边上的靠枕放在外侧,防着他掉下来。 虽然小温希睡觉一向很安稳,一觉睡下来姿势都没太大变动,但是温黎还是不放心。 温黎坐在一边看了一会儿,见他小脸睡得红扑扑的,才彻底的放下心来,拿起边上的杂书看了起来。 最近小温希粘的很,温黎不在边上他常常会惊醒,温黎也不得不守着。 好在温黎日常也没有什么事情。 她现在最大的心思都放在了爹爹和儿子的身上。 爹爹的情况,神医说得非常的乐观,身体上确实有苏醒的反应,但是至今还没有醒过来。 好在现在的小温希分走了她大多数的注意,她也没有那么多心思乱想。 “小姐。”刚刚遇见宋绍的丫鬟走了进来,看着希哥儿还在睡觉,犹豫了下还是小小声地唤了一下。 温黎从书中抬起了粉白的脸蛋,秀美的眉梢轻轻地抬了抬,对于丫鬟声音里面的犹疑有些疑惑。 丫鬟被心中的不安搅动着,终是惴惴不安的将方才与宋绍的对话说了出来,屏住声息等着小姐的反应。 她也不知这一年多的平静生活会不会再次打破。 只是小姐平静的面色给了她安心,也许是她想多了吧。 温黎没有丫鬟想的那样镇静,却也不会太过惊慌,宋叔不是莽撞的人,应该只是想着先探探虚实。 “你先下去吧,一切还是照旧,我会找宋叔谈谈。” “是,小姐。”丫鬟俯了俯身子,缓缓退了出去。 温黎也没心思再看手边的杂书,有些神不思属地望着因为她的陪伴而安然甜睡的懵懂幼儿。 往事不能如烟云般淡然消散,如今依然悄无声息的伴随着,甚至身边的人,也深深受着影响。 尽管有了一年多的平静日子,一有风吹草动,她们依然会紧绷起心弦,无论有没有那人的影子。 温黎深深地吐了口气,淡淡的雾气朦胧了面容,显得那唇色愈发的水润红艳,眸子愈发的飘渺不定。 她不得不承认,越想忘记的,越是难以忘记,哪怕留下的尽是不堪。 不是她对他有什么留恋,只是时间太短,过往太深,怨仇纠缠,终究在记忆的长河中刻下了一条深深的疤痕,难以抹平。 只是这一次的事情,不知道会闹的怎么样,爹爹还没有醒过来,她不想出什么意外,要是麻烦找上门,为了安稳起见,她们多半会选择退一步隐蔽起来。 这一年多时间,她和宋叔也不是毫无打算,在各处隐蔽处安置了房产,如若有什么情况,她们会迅速的转移。 本来隔一段时间转移,行踪不定一些会更加的安稳,但是爹爹的身体并不适合过多的赶路,才将这个计划耽误了下来。 温黎落在小温希身上的目光逐渐落到了实处,心里差不多谋划好了后路,不过还要等宋叔那边的情况。 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人按耐不住,不愿意蛰伏在暗处等消息。 一顶轿子穿街过巷不急不缓的赶着路,这小镇上用的起轿子的人家本就少,大家心里面都有着数。 显然这顶轿子不在他们的熟知里,而这顶轿子明显比镇上富户人家的小轿精致的多,这就引起街头巷尾的探知欲。 抬轿子的都是陌生的壮汉,大家不敢紧跟着看热闹,只得踮着脚,眼睛紧追着轿子的尾巴,心里面思量着轿子去的方向上有哪些人家。 随着早市的结束,肉铺生意淡下来,出来串巷子抛售剩余猪肉的屠户娘子心思明亮,那方向上有些个钱财多的人家,更特殊点的就是那谢公子所求的小娘子家。 一旦有了思绪,她就猜这是谢公子派上门户的人。 屠户娘子本就是个喜欢“耳听八方,嘴说四里”的人物,很快将自家男人的警醒话忘到了九霄云外,将卖的空空的担子放在了熟人处,跟着几个有些胆子又聒噪的镇上人,远远跟上了轿子。 那顶小轿也确实是在小娘子家门前停了下来,轿子边上的小丫鬟轻轻地挽起了轿帘,屠户娘子有些小的眼睛像是放着光,一错不错地看着轿子上下来的人,好记住喽,当以后走街串巷的谈资。 下来的是一位肃穆庄严的老妇人,不是屠户娘子期待的谢公子,之前都是谢家小厮跟屠户娘子接触,她也没有见过什么谢公子。 不过这老妇人通身的气派,一举一动都让她感到难以高攀,不像是他们这些犄角旮旯的乡下人,打个照面就有些抬不起头来。 小娘子家的门户还是如往常一样关着的,这屠户娘子不禁为她捏着把汗。 难道是谢公子家里面知道了谢公子的作为不满意,想让这个老妇人上门威胁羞辱? 虽然王管家冷面的样子也是吓人的很,但是老妇人身后还有着谢府,其实她是不信小娘子有什么深厚底蕴的。 无论外人怎么猜测,一脸庄严的老妇人还是眉眼不动的等着下人上去敲门,该有的规矩礼仪倒是一点都不差,不看她的脸色一点都不像是要上门找麻烦的,更像是正常的往来。 门在悄悄围观之人的屏息凝神之中开了条缝,渐渐敞开到半个成年男子身子那么大,并没有完全的打开,显然门内的人很是小心谨慎。 开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准备出去查探谢府的宋绍。 宋绍的眼神迅速的从眼前的几人身上划过,最终落在领头的老妇人身上,健壮的身体像是一堵墙似的堵在那里,完全没有让开会客的意思,很明显不待见眼前这些人。 老妇人神色认真了些,她原以为是什么普通的乡野人家,不过是颜色好,使自家少爷年少慕艾。 可现在一个下人气质就如此不凡,着实让她有些惊讶。 这一趟过来怕是没她想的那么容易成事。 “老身是谢府上的老仆,家中主人闻知府上,本想亲自前来拜访,只是怕贵府不太方便招待男客,只得派了老身前来。只望以后相互照应。” 这话说的有些不着边了,两家一个不在这镇上常待,一个搬来也就一年,实在是没什么关系。 这个中年冷脸汉子不像个好说话的,老妇人上来自当谦让问好为先,既然少爷让她来,肯定不是来得罪人的,老妇人并不像她表面上那么死板,是个懂变通的。 这个小镇上谢府主动拜访,主人家就算不欣喜难当,也不会将人随随便便的拒之门外。 但显然不包括宋绍,宋绍不会为眼前那点子主动拜访的邻里情义动容,更何况谢这个字对他来说,简直是捅在了火堆上,瞬间燎起了无边的火气,面上不显,眼神更加的冰冷。 老妇人有着敏锐的直觉,很快感受到眼前人态度不善起来,他是从她提到谢字才更加的不善。 这家人不能以常理对待,心思一转,明白是自家少爷对这户人家的女眷多方打听,导致这户人家防备不喜。 关乎女子名声,确实是自家少爷冒昧了。 眼看着宋绍有赶人的意图,老妇人朝后挥了挥手,示意捧着盒子的小厮上前来。 “听闻贵府喜欢收集药材,我家少爷四处做生意,积攒了不少药材,这棵老山参年份不少于三百年,特意带来交个友。” 老妇人本不打算在门外说这些话,使得这户人家遭人觊觎,只是这人明显要赶客,不得不将杀手锏拿了出来,声音刻意放低了许多,诚意也足了些。 宋绍闻言欲要关门的手停了下来,望向眼前没有打开的红绸长盒。 老妇人看他有所动容心中一喜,刚刚来时的心气彻底没了,现在只会庆幸,不枉此行带了少爷吩咐的老山参。 “不用。” 宋绍说完的下一刻,大门就在他们的面前发出厚实的声响,结结实实关了起来。 这真是猝不及防,老妇人牵起的嘴角都还没有放下,彻底的停顿在那个微妙的弧度,凸显着她此刻复杂的心绪。 宋绍可不管门外之人的想法,盟主是需要药材,但也并不缺少药材。 这个谢家明显对自家小姐图谋不轨,他更不会收这个殷勤,就算是拿钱收他也不会去收这一家的,平白沾上关系,让那混账贴过来。 那姓谢的如今还敢不怕死的找上门,看来自己要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 “宋叔?”温黎的声音正正好打断了他的思绪。 宋绍快走几步,来到小姐身前,面上柔和许多,刚刚的满面狠色仿佛根本不存在。 “小姐有什么事吩咐?” 温黎早已经把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自然不想跟着他的步子装作若无其事。 “宋叔,今日早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也不必瞒着我。” 宋绍怔了一下,打量了一眼神色认真的小姐,抿着的嘴动了动,还是没说什么无事的话。 “小姐知道就知道了,宋叔会将事情解决,你不必费太多心思。” “如何摆平呢?”温黎笑了笑,问道。 宋绍迟迟没将自己血腥的处理方法脱出口。 “宋叔是要用江湖上的方法吗?”温黎看他不说话,也猜出了大概,不赞成地摇了摇头,“这终究是下下之策。” 爹爹是给他们留下了许多江湖底蕴,可如果真正动了刀剑,万一漏了痕迹,江湖上的人可能会注意到他们,朝廷也是。 她之前觉得宋叔会有分寸,也是她想得太过缓和,刚刚门外的人一刺激,宋叔的江湖血性就被逼了出来。 “我们离开吧,宋叔。”温黎抬起好看的眉眼,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的他们有老有小,她只想稳妥下去,被人看见已经是意外,也不好再惹事端。 “我们在这里住了许久,是该换个地方。”宋绍冲头的热血被浇灭,此时彻底冷静下来,觉得小姐的想法再合适不过。 温黎环顾着眼前的一石一木,有着丝丝的留恋,最终化为了淡淡的释然。 “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我们下午收拾东西,晚间就起身。”宋绍盘算了一下路线和护卫安排道。 温黎自然没有意见,两人就此分开,开始收拾东西,药材和简单的衣物肯定要带上,还有些路上的吃食。 至于其它的,她们的目的地都有,自然不需要带着,太多东西带着累赘,也太过惹人耳目。 温黎她们收拾着东西准备搬家,老妇人却是不敢得罪人,忍着一肚子的气和未完成任务的担忧回了小镇上的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