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楼外界据点的床榻上。 玄音此刻双目紧闭,面色极其苍白。 梦魇之中,无数奔逃尖叫的身影闪烁四方。有大人、有孩童,但最终都无一例外的倒在一个又一个血泊之中。 “丫头……” 恍惚中,一只满是鲜血的手向着玄音伸了过来。 “躲起来……快躲起来……不要被他们找到!” “玄音,你快走!文陵族唯一的逆转机会,就拜托你了!” 看着那一个个人影倒在地上,玄音仿佛黑暗中的孩子。哭喊、哀嚎,却拯救不了任何一个人! “先天凤源体、不灭玄凰,真是两个好东西啊!” “但可惜!不灭玄凰的羽翼,只能为我白夜族而振!” 黑暗之中,一道的低沉狞笑的声音传来。数十人抓住年幼时的玄音,将她死死摁在一座祭坛之上! 刀尖坠落!血雾喷薄! 泛着淡淡黑金色灵光的凤源灵髓,被那群人顺着玄音的脊骨全部抽出! 玄音双目之中血泪坠落,看着为首的男人拿走了自己的灵髓,以及一颗黑金色兽蛋。 而那个人的脸,正是归墟仙王!! 梦魇中的意识再度混乱,天旋地转之间。玄音不知过了多久才能够看清楚面前的一切。 而那个时候,自己的哥哥已经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 “呃!!!” 玄音猛地蜷缩在床上,抱着脑袋呻吟了起来。 “玄音!” 一直寸步不离守着玄音的云海樱听见玄音突然呻吟,赶忙向前来到了玄音的面前。 伸出手来,冰冷的血灵散发出白色的寒气萦绕在玄音眉心,平静着玄音脑海中的混乱与剧痛。 良久之后,几乎虚脱的玄音这才缓缓睁眼。 “云海樱?你没事吧?!我们这是在哪里?” 听着玄音声音嘶哑的开口,云海樱将她扶起,随后端来一杯温水递给玄音。神色温和道。 “别担心,我们大家都没事。这里是神机楼在灵安境的一个据点,很安全。” 听到他们所有人都没事时,玄音紧绷的心弦终于松懈下来。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哑着嗓子重重点头。 “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谢谢你们的赴汤蹈火。 让自己再次拥有家人和朋友,这份情谊,玄音永远都不会忘! 而云海樱听到这句话,很是错愕的盯着玄音。随后噗嗤一笑。 “谢我们?错了呦!是我们应该谢谢你和你哥哥。不然早就被那个天界的灵王给杀了!” “嗯……你说什么?!” 刚要答应,玄音却紧随其后的听到了什么猛地抬头。 面对着玄音目瞪口呆的模样,云海樱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睛:“谢谢你和你哥哥啊?你这是怎么了……喂!玄音!” 未等云海樱反应过来,玄音便突然翻身下床离开了房间。 见状,云海樱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起身跟了出去。 这座楼阁一楼的一处大堂,数道人影正坐在那里有说有笑的交流着什么。 其中,一位站在窗边仰望明月的青衣男子身姿欣长。举手投足间是格外的优雅得体,仿佛一位家境尊贵的翩翩公子。 此刻的玄尧正在同陈谨言和凌锦月交谈,那与玄音极其相似的脸上自始至终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 “玄音!” 就在这时,云海樱的惊叫从楼上传来。一道红色的身影也在这一刻出现在楼梯的拐角处。 原本还面带微笑的玄尧神色一僵,直起身子抬眸看去。 一瞬间,一蓝一红两双眼睛四目相对。空气中较为热闹的气氛也在这一刻陷入了寂静。 望着那双刻入心底的蓝色眼眸,玄音的呼吸渐渐紊乱了起来。 此刻,她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撕开了一道口子。空洞、虚无、痛苦、悲戚。还有一股无边无际的委屈。 玄尧亦是如此。 玄音和玄尧二人沉默了许久。陈谨言和狄薇滢等人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而凌锦月似乎是知晓了什么,敛下眼底的无力。却并没有彻底点破。 “小妹,长高了。” 死一样的沉默持续了很久。玄尧率先低沉着嗓子,故作轻松的同玄音笑了笑。本就英俊的脸上顷刻间容颜惊世。 望着玄尧的脸庞,听着玄尧的问候。玄音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步步下楼。 “你……” 仅仅吐出了一个字,玄音的声音便已经沙哑哽咽的不成样子。 “我没事。” 知道玄音想问什么,玄尧目光温柔的望着她率先开口。 在玄尧话音落下的刹那,那道红衣却宛若雷霆般来到了玄尧的面前。 一手猛地抓着他的衣襟,另一手攥紧拳头。在玄音赤红的双目中,狠狠一拳砸到玄尧的脸上! 嘭—— 一声闷响顷刻间传来,房间内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玄音?!” 陈谨言和云海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在了原地,一旁的柳魂生早已半长着嘴巴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情况? 小大人把玄尧大人揍了?! 而且…… 看着玄尧脸上顷刻间红起的一个拳印,柳魂生又默默坐回原地竭力降低存在感。 “为什么……” 此刻,玄音丝毫不在乎房间内的其他人。红着双眼盯着玄尧字字逼问。 “你为什么骗我?” “在天界的时候,你没死为什么不告诉我!” 向前冲着玄尧嘶声怒吼,玄音的心脏剧烈的颤抖。 是啊! 为什么她会在想起哥哥的时候,心痛的那么厉害。 在文陵族灭族之后,玄尧为了保护当年的自己身中数剑。 竭尽全力带她逃离白夜族的追杀。自己却倒在了血泊,被白夜族带走。 那个时候,玄音对于世界上最后一丝念想也没了。 她一个人,神情呆滞的回到了她和玄尧最初生活的小城。 一个早就沦为两界战争牺牲品的死城,像条没人要的狗一样蜷缩在那断壁残垣下。 她茫然的盯着来时的路口,等待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尽头。 一年……两年…… 十年……十一年…… 有关于那一段记忆,玄音的脑海此刻依旧模糊。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一个人在那一片死城活下来的,更不知道自己是靠着吃什么才能度过的那些时光。 玄音只记得,在第十七年的雪天。一个身着黑衣、浑身血气的男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向着她伸出了手。 “你不想带我,至少也要告诉我……我会听话的……” “可你宁愿把我一个人扔在七日城,自己来人界上学,都不愿意告诉我你没死!” 浑身颤抖,玄音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我在那个地方等了你十七年……整整十七年!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听着玄音字字泣血的质问,玄尧似乎是失了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抿着唇,面色哀痛的垂下眼眸。 “对不起……那件事,你目前走的路是最优解。所以,你可以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