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其他。</p>
不知过了多久,林樾抬起头,面上并无泪痕,又摇摇摆摆地离开了这里,恍惚地走着。</p>
又等她回过神来,她竟然进了栖吾居,不知道怎么就站在了谢南行床前。</p>
屋子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了出去,只留她一人。</p>
谢南行似乎在昏睡,眉心轻轻地蹙着。</p>
——原来他又病了啊,怪不得隐一说他们要来栖吾居守着。</p>
林樾心里想着,她定定地看着谢南行苍白的脸,随后缓缓地坐到了床沿,手覆上了谢南行的额头。</p>
谢南行在发烧。</p>
可他就算发烧了,也还记着让她今日不要当值。</p>
林樾怔怔的,心里似乎杂乱无章,有什么在尖利叫嚣,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p>
这时,谢南行莫名醒了,他倏地睁开了眼睛,哪怕在病中,他的眼神依然清明。</p>
他对上林樾的视线。</p>
“谢南行,我婶娘死了。”林樾空落落地说,语气不悲不喜。</p>
谢南行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p>
之后,林樾没再说话,她静静坐在那里,发着呆,谢南行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沉默着。</p>
林樾很小的时候,亲娘就去世了,人还是个豆芽菜的时候,就被她爹拎到了边疆,跟一群大老爷们生活在一起。</p>
她爹自己活得糙,带孩子也带的糙,从来没把林樾当女孩子看,他就像是缺了那根筋,操练起林樾来,要求甚至比一般刚入营的小兵还严格。</p>
而林樾自己也要强,从来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什么招式没练到位,她就自己加练,再练不好,那就罚自己跑圈。</p>
那些日子太苦了,可没人提,林樾自己也不知道,跟着军队四处走,见多了战场上残破的身体,痛苦的哀嚎,嘴巴里涌出大口的血甚至让人连遗言都来不及交代,她早就司空见惯,整个人似乎坚硬成了铜墙铁壁。</p>
可是有一年王氏到军队来探亲,看到她小小一个,不苟言笑地抱着一杆枪,坐在一旁冷眼瞧着所有人时,王氏哭了。</p>
王氏抱着她,在她耳边小声说着,“苦了小月儿了。”</p>
林樾僵硬地从王氏身上体会到了温情,给她自小就硬邦邦的性格里带去了柔软的力量,那层铜墙铁壁裂了小小一条缝,里面填着婶娘的温柔。</p>
可婶娘也没了。</p>
林樾抬起空荡荡的眼睛,起了身,对着谢南行说了句,“谢南行,请你一定要好好活着。”</p>
说完,她又走了出去,像个游魂。</p>
谢南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似是愣起了神。</p>
——好好活着。</p>
不知多久,那双浅色的瞳孔里漾起一层清浅的笑意。</p>
带着苦涩。</p>
袖中红线已过臂弯。</p>
好好活着,是奢望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