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京都外,林樾突然沉默了下来。 她掀开厚重的车帘,看着越来越近的四九城。</p>
城墙高耸厚重,像是沉默的巨兽,蹲守在那里,一言不发就吞噬掉无数人的性命,连骸骨都不曾留下。</p>
不由地,她心里泛起阵阵恐慌。</p>
这种情绪,林樾很少有,她继承了她老爹的刚毅与顽强,心性极其的坚韧。</p>
可这一次,她竟然有了这种软弱的感觉。</p>
车帘落下,林樾不再看那巍峨的城墙,可心里依旧空空荡荡。</p>
她捏紧了袖口里的匕首,视线胡乱飘着。</p>
最终,她的目光落到一旁斜靠着,撑头假寐的谢南行身上。</p>
他脸色依旧苍白,嘴唇颜色浅淡的像是永远养不回来,纤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一丝黑发落在鼻尖,随着呼吸上下阖动。</p>
他对即将抵达的目的地,丝毫不关心,也丝毫不在意。</p>
明明这处是他父亲病逝的地方,明明这处应该是他长大的地方,他是血脉纯正的皇家子孙,却在封地养到快要弱冠才能回来。</p>
可他就是这么斜靠着,不惊不喜,不嗔不怪,像是安定人心的温润玉石。</p>
林樾有些慌乱的心莫名得静了下来。</p>
马车轻轻地前后晃动了下,停了下来。</p>
林樾听着马车外李老与城门口当差的小声交谈了一会,似乎因是宁王府的马车,他们只是简单地翻看了下路引,连车厢都没有查看,就放他们进了城。</p>
马车再次晃动了两下,极轻地往前走着,进了外城。</p>
谢南行也是在这个时候醒的,林樾还是在看他,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她惊奇地发现,谢南行无论何时醒来,眼神都是清明的,从来不会迷蒙,仿佛每次休息他都只是闭着眼睛在想事情而已。</p>
谢南行微微坐正了一些,拨了拨桌案上的香炉,让未燃尽的沉香片重新冒出袅袅轻烟。</p>
“怎么?”他薄唇轻启,淡声问道,可明明他从醒来就没有看过林樾一眼。</p>
林樾一怔,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你对京都不好奇么?”</p>
据说谢南行六岁时就被送去了封地,此后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离开京都时那样小,应该对这里都没什么印象,可这次回来,他情绪竟然没有丝毫起伏,甚至连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p>
“不好奇。”谢南行倒了杯清茶递给林樾,林樾却是摆摆手,没有接。</p>
她将车帘轻轻掀开一角,马车正行经外城街道,周围到处都是人,讨价还价声,孩童啼哭声,争吵怒骂声,全都从那缝隙中传了进来。</p>
她抬手指了指西北方向。</p>
“除夕那天,我跟婶娘还有思思,就是从这外城的西靖门走去千庐州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