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提到这具身体的母亲俪皇后,楚赦之明显地愣了一下,见我面上并没有多少伤心之色才小心地开口:“废后郭氏很早就过世了吧?” “嗯,据说在被废的第二个月,她就因不堪受辱,在冷宫自缢身亡了。”沈冀没有见过这个人,我自然也不会有关于她的记忆。 “那她的遗物自然是由她的儿子继承了。”楚赦之眉头一皱:“又是大皇子。” “说来我倒有个想法,”楚赦之想到鲍覃止身上浓烈的香气:“祥云班班主会不会是从宫里出来的?” “你是说鲍覃止是净过身的人?”我摩挲着光滑的下巴:“除了气味之外还有什么佐证吗?” “其实演花旦的男人并不少,但为了保持音色而去势我也是在庄略讲述后才第一次听说,当时我就很奇怪。但如果班主给毕罗衣净身并不只是为了唱戏,还有想把自己受过的痛苦嫁接在别人身上的心理,那么或许能够说的更通顺一些。”楚赦之点了点桌上的香:“不过小九你觉得,祥云班班主为什么会有白笃耨这样千金难求的贡香?” “暴殄天物。”我喃喃道。 楚赦之挑眉,立刻会意:“你是说……” “白笃耨这种香,自己的味道就很霸道,和任何香料搭配都不合拍,太过浓烈就不是香而是臭了。”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会直接用这么蠢的人吗……” 楚赦之耳朵很尖,准确的抓住重点:“他?你是说沈凌风吗?” “知我者,赦之也。”我停下手上的动作,微微出神:“几位皇子中,我唯一没有见过的就是沈凌风。小时候皇上也几乎没有对我提起过他,唯一一次听到他的名字,还是过中秋之前,母后吩咐下人安排给各宫送月饼,说大皇子爱吃云腿和莲蓉蛋黄的月饼,叫人给他送去。” 楚赦之失笑:“这宫里的人活着可真不容易,明明是死仇,还不得不把面子做周全。” 我微微一笑:“他把所有月饼切成了两半,他的人来谢恩的时候,还(huan)回来了一堆只剩一半的月饼,还附了一首诗——粉膏圆影月分光,不是红绫亦饱尝。只恐团圆空说饼,征人多少未还乡。” 见楚赦之有些没反应过来,我又解释了一句:“那个时候我大舅舅正在外面平叛未归。” 楚赦之不由张大了嘴巴——这跟明着诅咒俪皇后的兄长死在外面有什么区别? “那后来呢?” “还能怎么样?他做的声势浩大,还没等我母亲有什么反应,他就先被皇上赏了一顿板子,当天晚上就发了烧,中秋宴也没参加。后来直到那件事发生之前他都没回过宫,我就更见不到他了。” 楚赦之修饰了几遍言辞才道:“听起来是个性格很激烈,不善隐藏的人,光看当时的行为,很难想象他会设下平罗山这种草蛇灰线的计划。不过他不光是自己一个人,身边恐怕有许多观沧澜这样的人替他出谋划策。” “我虽然没见过他,但经过平罗山一事,却发现他和我有许多共同点——但凡能够借刀杀人的事,绝不会自己动手。”我单手拄腮:“如此浅显又藏不住富贵的人,我不会把他放在暗子的位置……唉,到底还是这么多年没有关注过上京的事,要知道细节,还是得再找人问问。” 楚赦之试探道:“你要联系张首辅了?” “收收你的尾巴,摇得快飞起来了。”我哼笑一声:“你先把问题写下来,我整理一下再给他,我们用暗语交流,不必担心泄密。” 楚赦之没有说话,但脸上写满了“我也想去”四个大字,看得我心痒,非常想揪一揪他身后那条实际并不存在的小狗尾巴:“不是不带你,是不能第一次就带你,不然中间人会害怕。” 楚赦之撇撇嘴,坐了回去:“好……吧……” “那我去做什么呢……”楚赦之沉吟片刻:“翟汜那边我不太放心,范大夫死后,我甚至有点怀疑把连景叫来的选择是否正确。那我就先回一趟灵偶镇,明日客满斋开宴前我们再在那里会和?” 我点头表示同意,然后突然想到一件被忽略的事:“对了,你从纪晓棽那儿拿的那封信是什么?” 楚赦之拍了下脑袋:“哦对,差点忘了。”他几下拆开信:“这封信好像是在讨论戏词怎么改,你要留着吗?” “戏词?”我歪了歪头:“我想研究研究,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