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不解地看着观沧澜离去的背影:“就这么让他走了?不跟着他吗?” 我神色莫测:“为什么要跟着他?现在是他有求于圣教,他会自己找回来的。” “可你不是想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吗?不跟上去,难道他还会自己告诉你?”阿洛抱着双臂:“我丑话说在前面,你和他许诺的一切与我们日月圣教无关,我可不会相信他。” “噗——”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不相信就太好了,记得保持住,无论他说了什么都不要动摇你的怀疑,不然小僧会很头疼。” 阿洛被我笑的脸色一僵,撇开头去:“我也同样不信任你,你最好不要害我们少主,不然我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你。” “你是中原人和波斯人的混血吗?”我看了他两眼,突然问道:“虽然站在朔伽身边会自然地略过你,不过单独来看,你却比观沧澜顺眼得多。” 阿洛被我认真的打量着,脸“砰”得一下红起来:“妖、妖僧,别想讨好我!” 我微微耸肩:“说实话也算讨好吗?好吧,你既不喜欢,小僧不说便是。放心,我并没有答应过他什么,不过他也从头到尾没说一句实话。想和圣教一起上路那句倒是带了点真心,但也不过是利用罢了,他可不像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没有底气。” “你们”合着两个人说了那么久的话,就是在互相演戏吗!阿洛顿觉一言难尽:“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把你误认成圣教中人了,我们圣教都不会像你们两个这样满嘴没一句真话,真正的和尚才不是你这个样子吧?” “冤枉,满嘴没一句真话的明明是观沧澜,小僧可什么都没说。”我笑了笑,不再卖乖:“不过他有一句话令小僧很感兴趣。” 阿洛道:“哪一句?” “他说,姜夙萤是灵鹫宫宫主的亲生女儿。”我想到姜夙萤眼中屈辱的恨意,不知怎的,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一些犹豫。 阿洛讽刺道:“你不是说他的话一个字都别信吗?”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借圣教之力杀姜夙萤,这一定是假的,因为他现在想杀姜夙萤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我说道:“如果我是他,只要在真正的剥皮鬼面前暗示他把把柄留给了自己的师妹,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借剥皮鬼之手达到这个目的。” “那他为何要故意这么说?”阿洛感觉自己摸到了一点思路:“为了向我们示弱?” 我点头:“这是其一,他大概是怕圣教在他的计划里横插一手,所以先扔出一个假目标扰乱视线。那么问题就绕回来了,他帮助慕锦霞的原因是什么,我猜,他还有一个真正要借慕锦霞之手杀的人。” 阿洛道:“万一他帮慕锦霞就是因为他的目标也是孤穹呢?这个也很有可能吧?” “是有这种可能,但是为什么?”我思忖着:“孤穹除了是此次主持大会的人之外,还有什么特殊之处能让观沧澜盯上?而且他只是主持人,背后真正的主导是道门四派的掌门。从高璃查出的信息就可以看出,孤穹不过是个醉心权力的沽名钓誉之辈,一个统管白云观庶务的三把手就是他这辈子能到达的最顶端了,杀一个他,除了引起道门的警惕之外还有什么好处?” 阿洛头都大了:“想来想去那么麻烦,刚才为什么要放了他,干脆直接把他捆起来拷问就是了。看在少主的面子上,等我们大部队来了,我就把他绑了,你问你的,我问我的,干脆利落,怎么样!” “他既然知道平阳王要对圣教下手,就说明他背后的人多少与平阳王有些交集,而且观沧澜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我将之前在西北发生的事删减润色,略略跟阿洛提了一嘴:“这种藏头露尾、损人不利己、喜欢看事情越闹越大的行事风格,真是熟悉地令人厌恶。” 阿洛恍然:“是啊,那该死的平阳王怎么会把自己的计划随意告诉别人,知道的要么是密切关注他的敌人,要么就是合作者。”他反应过来了:“那把他放出去岂不是会帮平阳老贼对付我们圣教!我得去把他抓回来!” “站住,”我叹道:“看来,你也不比朔伽成熟多少,忘了是谁打破了平阳王的计划了吗?如果观沧澜背后之人与平阳王一条心,他早该趁慕锦霞第一次动手时就阻止了。” 阿洛快要抓狂了:“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卖关子的人了!直接告诉我怎么做,别扯这些弯弯绕绕的!” “如果你是平阳王,你在进行一项周密的计划时,会只安排一个高璃这样没什么心机的人做事吗?”我手指轻轻敲打窗棂:“高璃是一把指哪儿打哪儿的好刀,用好这把刀的秘诀就是切断她的思考,没有思考,就不会犹豫。她不思考,就需要有人替她思考,然后下达命令。找上楚赦之,配合我们查探消息,她的种种行为都是得到主人许可的,而每一步都飞鸽传书给平阳王显然来不及,所以我说,龙台观中还有平阳王专门为她配备的大脑,这点你没有疑问吧?” 阿洛已经成为了一个不需要感情的点头机器:“没有。” “那么直到现在为止,除了给我们探查消息提供帮助的高璃,平阳王的势力没有任何动作,我们是否可以以此推测,这两股势力有着更为复杂的关系——”我咪起双眼:“互相掌握彼此的把柄,并因此达到了微妙的平衡,既不会完全撕破脸,但也不会拒绝给对方找麻烦,偶尔会向彼此透露似真似假的动向,是随时会背刺的合作关系。” “互相背刺,还能叫合作吗?”阿洛大为不解。 我看向他:“日月圣教在西域,是不是说一不二,根本没有可以与你们匹敌的势力?” 阿洛骄傲地仰头:“是这样。” “那便是了,所以你们才会对合作这两个字有如此天真的理解,”我张开两只手掌:“那么今日小僧就稍微为你解释一下合作的本质——”我缩回九个指头,只留下一个小指。 “世上十成合作,九成背后都是猫腻,大家心中各有算盘,用尽一切办法铲除异己,想着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不到最后与敌人背水一战,不死不休的时刻,绝不肯齐心协力,这就是人的劣根性,从无例外。”我笑了笑:“最后一成就要碰运气了,心性纯良的人世上不是没有,但你觉得观沧澜和平阳王哪个比较像心性纯良之辈?” 阿洛语气平平:“哪个都不像。”他顿了顿,加了一句:“你也不像。” “你是在怕小僧对你们不利吗?”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凭能被施主一只手捏死的实力吗?” 阿洛拧眉:“我不像少主那样好糊弄,告诉我,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望向窗外:“大概是因为我最讨厌那些藏在暗处搅弄风云的人,总是忍不住想把他们揪出来。” 阿洛冷笑:“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和楚赦之之间谁是主导,你不是也藏在我们圣教和他后面出谋划策吗?” 我挑眉一笑:“同性相斥嘛,而且小僧可没有说过不讨厌自己。” 阿洛一怔:“你……” “这样就心软了吗?”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直到把他看恼了才收回目光:“不过,我确实有一个想法,一个很不正经,却可以给平阳王找一个大麻烦的想法,想不想听?” 阿洛犹疑片刻,还是挪了过来:“说来听听。” 我勾起一抹坏笑:“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