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卿也不想兄弟难做,便说:“牵桥搭线这种事你就别掺和了,我现在对谈恋爱没什么兴趣,如果你表妹来了那天,我有时间的话,可以大家一起吃个饭。” 赵屹川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长卿一眼。 长卿一旦进入实验室,除非火星撞地球,要不然根本没有什么事能把她从实验室拉出来,她能够这样说,已经给足了自己面子了。 吃完饭以后,贺霖提议出去走走,但看着外头电闪雷鸣的天气,索性就待在寝室里面睡觉。 外头的天气越发的暗,连带着寝室也暗蒙蒙的一片,在这种环境当中,极其容易让人觉得犯困,寝室里面不冷不热,阳台上贺霖吃完饭刚洗的衣服还滴着水,散发出温和的薰衣草香味。 就在许州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了对面铺长卿的床上传来了轻微的动静。 许州半梦半醒间问:“苏鹤,你去哪?” “去实验室,刚刚有了点思绪。”长卿看着快要拖到地上的被子,隔着从栏杆帮许州掖了掖被角。 许州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在这半梦半醒之间,每一个细胞都舒服的让他不想动,甚至产生了就这样躺一辈子的想法。 长卿走出寝室楼时,外头阴暗的光线因为这一场暴雨明亮了不少,又因为快到了晚上,路两旁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她在门口站了会儿,也不见得雨小。 这场雨就像是被人端子盆倾倒下来的一样,大得离谱,整个校园都处在了暴雨当中,让人心里头平静得不行,仿佛灵魂找到了安息之处,被这一场夏雨浸透得昏昏欲睡。 以往挤满了学生的路上,此时偶尔会有几个神色匆忙拿着伞的学生快步踏着水离开, 长卿待了几分钟后,还是撑开了伞。 到了实验室,长卿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冷简撑着一把伞站在门口,衣服里灌满了猛烈的风,显得她越发的纤瘦。 斜斜的雨丝拂在冷简的脸上,她有些舒服的半眯起眼眸,看着地面滴滴嗒嗒溅起来的水花,余光间却瞥见了个穿着男生撑着伞而来,夏雨纠缠倾下而来,顺着黑色的雨伞滑落到四周,落下了小小的水柱。 男生的容貌在水雾中看不清明,只能瞧着他的笑意温润疏离。 他踏着水缓缓走来,宛若闲庭信步一般不紧不慢,好似没有察觉自己的裤脚已经被抬起脚时带起来的水溅湿了般。 忽然窜了出去的流浪猫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侧过头看去,隽黑的眉头微微的拧着,快步走到小猫的跟前,小心翼翼的将冻得瑟瑟发抖的小猫抱进了怀里,因为抱猫的动作,他的整个后背都被倾斜的雨淋湿了,衣服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露出了劲瘦的腰肢来,若隐若现间可窥探得出男生的身材之好。 路两旁的灯光透过雨水落在他的身上,清冷夏日笼罩了他一身,少女的瞳孔微微震动。 整个天地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冷简撑着雨伞的手微微的攥紧,只听见了自己胸腔的心跳声,好似下一秒就要跳出了嗓子。 她目光追随着来人朝自己缓缓的靠近,这个过程总让她觉得有些浪漫,连带着往日木讷的脑袋也瞬间开窍了半。 虽知是自己一厢情愿,却也甘之如饴。 “冷简,你怎么在这?”长卿诧异的看着她。 “我老师和张德春老师认识,想让我来这里打打下手,算是积累一下经验。” 冷简眨眨眼,目光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好,在不经意看到长卿的腰时,脑海中瞬间浮现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来。 这腰,一看就很有劲。 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只得假装低头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试图将脸上的热度降下去。 长卿想起那个她说的那个张德春,眉头微微蹙起,缓缓开口说道:“据我所知,张老师手下的那几个学生,现在研究的课题都还是几年前,一点创新都没有,虽说有不少的经费,但那个课题没什么研究价值,如果你想学点东西,只怕是有点困难。” 那个张老师文章发了一大堆,结果都没几张顶刊,还不如自家的老师,虽说文章比较少,都是实打实的干货。 冷简轻轻叹了口气,并不是谁都能像眼前的这人一样惊才绝艳,连跳几级,张老师是她本科时期能接触最厉害的人物,也是她老师想着法子才帮她攀上了这一条线。 “我老师和我说的时候,我特意去找了张老师发表的文章来看,灌水的成分确实很大。”冷简似乎还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她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可是激动的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长卿默然,冷简自嘲的笑了一下:“我今天来就想着过来瞧瞧,那些人就像防贼一样防着我,这我也能够理解嘛,毕竟谁会把自己研究的课题往外说,只是我最新研究的方向和有个师兄以前发表过的文章有些像,就想问问他,没想到那个师兄自己写的文章里面的一些数据,他都解释不清楚从哪来的。”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审的。” 夹杂着细微雨水的风灌进长卿的脖子里,冷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开着玩笑说:“6月份的时候,网上不是都在说自己的导师舌战群儒,而自己在下面瑟瑟发抖嘛。” 冷简不理解:“就因为是他的学生,所以答辩组才会放水,明明他自己写的文章,自己都解释不清楚,偏偏就因为自己的老师通过了,这对于那些认认真真搞科研的人一点也不公平,好好的科研风气搞得就像饭圈一样,一个小团体一个小团体的,真像有些人嘲讽时说的那样,学阀沆瀣一气。” 年少轻狂的少年们对这世界的认识,总带着一种天真而执幼的正义感,就像是七八岁的英雄梦一样,不可一世又不堪一击,直至遭受了来自社会的一顿毒打,才知晓校园外那一抹摇摇欲坠的夕阳黄终究坠入了云底,彻底的和玻璃墙内的天真分割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