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云染跪在皇帝的寝殿面前,眉眼低垂着,太监总管跑了出来:“哎哟,公主殿下,您这是要干嘛呀?” “我要见父皇。” “陛下已经睡下了,公主殿下还是明日再来吧。” 大概是眼前的少女实在是太过可怜,让看惯了人情冷暖的公公也忍不住生出了一丝怜惜,想劝明哲保身。 便低声道:“公主,您是圣上的女儿,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过,圣上本就对你有愧也为您做了打算,何必在这种时候惹得陛下不快。” 南宫云染惨白的面容笑了一下,当面对足够多的利益时,她也会被这些人毫不犹豫的放弃。 若他真的为自己想过,便不该将自己唯一的希望给掐灭了。 他先是君王,再是自己的父皇! “父皇不见我,我就在这里跪着不走。”南宫云染赤足跪在太清殿前,水墨渲染的长发散落垂在了腰际,整个人看起来带着一种一碰即碎的破碎感。 她的眼睫湿润,伸手拽着太监总管的衣服:“公公,烦请公公转告父皇,若父皇真想做那青史留名的明君,莫要寒了忠臣的心,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公主,这话可不兴说。”太监总管脸色一变。 南宫云染不言,而是就静静的跪着。 几个时辰后,夜中的寒意越来越重,再次下起了簌簌的雪来,身体纤弱的少女腰肢挺得很直的跪着,纤细苍白如同水鬼一般的手指垂在两旁,好似没有了生气一般。 意欢也在一旁跪着,眼泪都差点流干了,依然劝不回南宫云染。 她知道,如果徐将军出了什么事,公主大概也是活不成了的。 殿门这才打开了,那满头苍白的帝王走了出来,站在了南宫云染的面前,右手高高的抬起随即又无力的落了下来。 “染染,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南宫云染听见声音眼睫微微颤了颤,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老皇帝:“父皇,云染没闹,求父皇出兵前往云州城,云州城内的百姓还有徐家军的性命如今都在父皇的手上,父皇当真要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谣言在历史上落了个残害忠良的骂名吗?” 老皇帝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你就非徐烬欢不可吗?” “从废太子和南宫哲争斗中来看,父皇就知道你是个极其聪慧的人,有些事父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管,只因你是朕的女儿,你如今当真要为了一个男人和父皇反目成仇。” 南宫云染凄惨一笑,摇了摇头。 “父皇看错了,我向来愚笨,只能在这宫中苟且偷生多年,但终究是学不会这宫中的生存之道。” “父皇,女儿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事情,如今女儿只求父皇出兵。” 南宫云染双手交叠,头重重的磕着,她看起来柔弱,但性子一向要强,无论是几次三番差点死在后宫的阴谋当中,还是被当成弃子去和亲,她都从来没有开口求过。 老皇帝神色几番变化,盯着南宫云染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徐烬欢没有旨意私自离开凉州城,去了云州,若真论起来,他这可是一件大罪。” “朕今日也才收到了他在云州城求援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和文武百官商量出个对策。” 南宫云染却不想听这些虚伪的话,语气犀利的说:“凉州城大获全胜,而大燕攻打云州城的消息早就传来,嘉南军乃是父皇的直系军队,一向只听命于父皇,若没有父皇的旨意,他们又岂敢按兵不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军报,若不是身后有靠山,谁又敢私下拦截几日。” “父皇,当真不怕千百年之后,被后来者戳脊梁,被骂成昏君。”南宫云染的声音虽然柔弱但是铿锵有力,带着令人心碎的哭腔:“父皇,你明明知道徐烬欢绝对不可能造反,又何必赶尽杀绝。” 老皇帝被气得大口大口的喘气,他向来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在历史上留下的名声,不然也不至于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才下手。 徐烬欢现在确实不可能造反,但几十年后呢? 这么一个惊才绝艳又手握重兵,在百姓当中名声极好的将军,下一任皇帝能否压得住? 老皇帝冷冰冰的开口说:“再给他几十年的时间,只怕不止凉州城那边的百姓不知道世上还有天子,就是整个天下都只知他徐烬欢的名字了。就算徐烬欢不想做皇帝,那徐烬欢手下的那些将士里有没有心怀不轨的人,到时候直接发动兵变拥徐烬欢上位,皇袍加身,这个皇帝他不想当也得当。” “徐家忠于的是天下苍生,而并非我南宫家。” 老皇帝猛的喷出了一口血,拿起丹药又塞进了嘴,一旁的太监连忙给他顺气。 “染染,你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你以为清阳不知道徐烬欢不该死吗?你以为南宫哲不知道徐烬欢不该死吗?你以为朕不知道吗?但是朕不敢去赌。” “你身体里流淌的是南宫家的血,你就该以整个皇族未来为重,如今姜国四十多万大军葬身凉州城,以不足为惧,大燕弱于我朝,他们痛恨徐烬欢几年前在云州城坑杀了大燕六万多将士,愿意用三座城池来换还有五百匹汗血宝马,也愿意再用几万士兵的命来换一个徐烬欢。” 南宫云染心中一凉,这就是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