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羿锦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艘船里,就这般被人扔在船头上,手脚反绑着,锦缎般朦胧的夜色中有着几颗稀稀疏疏的星子,那幽幽的河道当中时不时传来寒风呜咽的声音。 他的脖子很疼,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原本他是被扔在地牢里的,只是没过多久,一个大汉走了进来直接一个手刀劈向了他的脖子,将他打晕了过去。 船缓缓的前进,进入了江面上的雾区,舒羿锦只觉得大脑浑噩一片,隐隐间听到了带着几分狠戾的说话声,却怎么都听不清明,便甩了甩了脑袋。 说实在话,他自幼便是受尽了宠爱的,还从来没有遭过这种罪,即便是往日做出了一些荒唐的事,侯府对外宣称对他的刑罚很严,但实际上也只是轻拿轻放而已。 “哟,醒了呀。” 身后传来了一声带着几分调笑的男声,还没有等舒羿锦反应过来,只瞧见那浓厚的大雾,当中出现了一抹森寒的刀光,旁边熊熊燃烧着的篝火映在刀片,让人血液凝固。 舒羿锦瞧着脖子上的这把大刀,心头狠狠的跳了一下,只是他微微一动,脖子处便传来了细微的疼痛。 周四瞧着他脖子处那一缕细微的鲜血,缓缓的滑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如同霜寒时分的红梅,又好似这水中淹死的水鬼一般,总带着一种蛊惑的意味。 他缓缓移动了刀子,又吹了一声口哨:“怎么哑巴了,听说你能说会道的,而且还色胆包天,没成想还有这么落魄的一天。” 舒羿锦皱眉,强迫自己清醒了过来,认真的思考着自己此刻的处境,只不过对方将他打晕时的力劲太大了,导致他此刻还是觉得脑袋不是平常那般灵活。 那刀子传来的冷意渗透到血肉当中,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以极为狼狈的姿势微扬起了脖子,抬起头看着这位二当家。 只不过月夜太晦暗,江面上的雾又太浓了,即便是周围有着火把,依然没办法看清这位二当家的脸,而且自己这般以低姿态瞧着对方,也只能看清对方的下颚线,但可以推断的出,这个人应该是长得不错的。 寒冷呜咽呼啸,周四见他不说话便漫不经心地收起了大刀,有些居高临下的瞧着这个人,这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小侯爷此刻看起来很是可怜,刚刚醒来潋滟的眼眸毫无焦距地看着前方,眼睫也被这浓雾给打湿了,微微的颤抖着。 舒羿锦手脚被捆着本就非常的不适,听到对方的问话刚想出声呛回去,冷不丁的被人抓住了手臂,嘴里发出了一声惊呼。 那攥着他手的手掌极冷极寒,冰的舒羿锦一个激灵。 “你你干什么,知道我是什么人吗?还不赶紧放了本公子,想要多少钱,本公子都出得起。”舒羿锦一副害怕又强撑着胆子的模样喊了一句。 周四嘴里发出了一声极为不屑的轻笑,锋芒毕露的眼眸极有压迫力的看着他:“自然是知道的,永安和府的小侯爷舒羿锦,不过,我怎么记得你儿时不长这般模样,嗯,也有可能是我记忆出错了,总觉得你不该长成这样的。” 他说着,仔细的端详着眼前的这位小侯爷,这小侯爷长得极为的俊俏,皮肤白皙,眼神灵动有神,一点也不像是传说中的酒囊饭袋。 “舒羿锦,你妹妹呢?” “什么妹妹,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周四本身是个没有多少的耐心的人,特别是这么多年一直在刀尖上舔血,沈家被满门抄斩的惨案,数百口人血淋淋的染红了整个刑场,让他的表面看起来有些轻佻放荡,但实际上极为的阴晴不定。 看着眼前的这个身形瘦弱,白白净净的舒羿锦,竟然难得多了几分耐心,有些逗弄的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刀。 “你再满嘴的胡言乱语,我立马把你的头给割下来,我记得你妹妹叫舒琼鸢。” 舒羿锦一脸警惕的看着他,浑身紧绷着,像是游走在悬崖之上,冷声说道:“我妹妹小时候不小心落水死了,这件事整个京城都知道,而且我妹妹死的时候年纪尚幼,从未出过京城,你怎么知道她的。” 舒羿锦心头很慌。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吗,舒琼鸢才是他真正的名字,隔了十多年,此番被人提起,让他一瞬间有些失神。 这个名字早就烂在了他的脑海当中,从未想过有一天还能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而且还是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口里说出来的。 他觉得自己该冷静下来,避免露出更多的破绽,但是此番话实在是太过于惊心动魄,让他怎么都无法平静。 周四微微一怔,原来在年幼时候就死了吗?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应该早就和清阳公主一般名扬四海。 他忽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只不过耳边继续响起了这位纨绔小侯爷聒噪又胆大的声音,还在不停的叫嚣着让他们放了他。 “喂,要不咱俩商量个事儿,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回京城后不告状,而且给你一大堆金银珠宝,你要是不满意,在让你做个官……” 周四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记得这家伙小时候可不是这般的模样,何时成了如此纨绔,竟然张口闭口的就是买官卖官。 看着看着,周四心头冒出了一个极为怪诞的想法,想要验证自己的这个猜想,手便朝着舒羿锦的左耳后面而去,算不上温柔,甚至是扯的舒羿锦有些疼。 “你有病啊,放开我。” 舒羿锦惊叫出声,觉得浑身就像是被毛毛虫爬过一样恶寒,这些年来他虽然都是纨绔公子哥的形象,也有着一大群的狐朋狗友,但是从来没有和哪个男人这般亲近过。 若算是有,也只是和心中的少年,初见时自己对方将自己扔出去便用腿缠住了他的身上,赖着死活不撒手,也就那么一次,就连来宛城的路上他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实际上也在刻意的保持着距离。 周四的这番动作,让舒羿锦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眼底翻滚着一层浓浓的杀意和厌恶。 虽然做了这么多年的男子,但他本身也只是一个姑娘家,这个狗男人竟敢调戏他,而且还是朝着他极为敏感的耳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