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卿从警察局录完笔录以后就去了医院,看到了一个姑娘守在吴璟安的床前, 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吴璟安的手,眼眶红红的,显然哭了很久。 看到长卿,她的表情有些不好:“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长卿看向床上的人,神色莫名地垂下了眼眸,轻笑一声:“自然是看他死了没,怎么?你很紧张他吗?” 那姑娘说不清是愤恨还是什么,在听到前一句时,心头莫名升起了一丝怒意,但在听到那句“你很紧张他吗”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僵在了原地。 她神色茫然的看着病床上的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瞳孔微微一缩,狼狈的移开了目光。 长卿嘲讽的扯了扯唇角,走上前去,语气带着几分失望:“看来没有死啊。” 安霖缓过神来,忍不住出声问:“他为了你挡枪,你就这样恨他吗?” “是呀,我恨不得他去死。”长卿在她不解的目光中忽地笑了起来,语气和着清冷寡淡的面容如出一辙,好似那寒月时节,塞北寒风刮来。 “为什么?”安霖不解。 “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不该恨他吗?” “还是说,我应该放下这些仇恨,把自私当成理所当然,我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做,但是我的态度是,可以不恨,但不能去爱,可以不收敛亲人的尸骨,但不能踩着亲人的尸骨往上爬。” 安霖的心狠狠的跳了跳,总觉得少女的这一番话意有所指,有点像是把自己扒光了一样。 她不经抬起头来,看着少女面容上惋惜吴璟安没死的表情,便知她说的是发自内心的,对上对方坦然又冷寂的目光,有些手足无措,只得拿了杯子说自己去接水,离开了病房。 离开后的安霖并没有直接去接水,而是将水壶放在了水房里,心神不宁地去了洗手间,捧了一捧冷水浇在脸上。 长卿的话将她这段时间以来刻意去忽略的记忆再次重叠而来,记忆中的邻家哥哥温暖无比,总是笑着教会她许多。 只可惜的是,那位少年在一次出任务的过程里,卧底的身份被发现,凄惨的死去。 她想方设法接近吴璟安,成为了警方的内线,就是想要为青梅竹马报仇。 一开始,她报仇的决心很坚定,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渐渐的被吴璟安吸引打动了,特别是了解过吴璟安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后,心中有些心疼起来。 她心不在焉的提着水回到病房时,吴璟安已经醒了。 或者说,在长卿到了没多久的时候,他就已经醒来了,只不过听见了长卿和安霖的谈话,这才一直闭着眼睛装睡。 安霖的眼里掩饰不住的欣喜:“璟安,你醒了。” 吴璟安没有看她,神色带着隐忍的平静,凝视着站在窗前的少女,那空调吹来的冷风,好似渗透进了血肉当中,一颗温热跳动的心都凉了几分。 “鹿笙。”他念了几遍对方的名字,任着这个名字在唇齿之间纠缠滚落而出,忽然轻笑起来。 厌恶也好,痛恨也罢,他没死,她便注定要栽在他手里头的。 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经过了这一次,他早就看出了长卿对他的厌恶难以改变,他们俩之间横着太多的东西 反正,他不在意了。 吴璟安目光随意一扫,看着僵在原地的安霖,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安霖,你让其他人送你回去吧,这几天辛苦你了。” “那谁来照顾你?” 安霖心头莫名一慌,心神不宁,她从来没有见过吴璟安这样目光过,也从来没有听他这般缱绻缠绵的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他待自己的那些好,她本以为自己是不同的。 只不过如今看来,再想起来,也不过如此,吴璟安对她大概是有几分喜爱的,只不过和眼前的少女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她出现在他身边时,依旧是处处讨好,故意勾引,但这少女就站在这里,看向他的目光警惕又厌恶,他就是上了心。 安霖知道自己不应该喜欢吴璟安,但情之一字最难控制,她动心了。 她甚至还曾幻想过,吴璟安可以金盆洗手,他们两人远走高飞,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 “虎子,你把安小姐送回去。” 吴璟安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他将枕头垫高,靠在了上面,凤眸懒懒散散的微垂着。 安霖在吴璟安的身边算是略微特殊的,至少没有出现在那个后宫团,和其他的小弟一起分享她,而是一直待在了吴璟安的身边。 虎子上前,做了一个手势:“安小姐,你还是先回去吧。” 安霖神色难掩几分失落,跟着虎子走了出去,走到了门口,她忍不住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了房间里面的二人身上。 长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轻抿了一口,站在窗前抬起头望去,桃花微醺的唇瓣湿润,仿佛是清晨沾了霜露,那惨白的日光尽数落在了少女的身后,好似拢了一方天光,照得她雪白的皮肤过分的苍白起来,纤细翘长眼睫微颤,好似落满了细雪,掩住了那双过度漂亮眼眸里的冰冷。 安霖也难免失神了几秒,微微抿唇,便转身离开了。 “鹿笙,过来了。” 吴璟安朝着长卿笑着,“我这伤是因为你受的,也是你把我拉来挡了,这段时间就应该你照顾我,直到我好了出院为止。” 长卿寂寂的看着他,那双过度漂亮的手指捏着纸杯,准确无误的扔进了垃圾桶里。 “要是我不答应呢?” 吴璟安满不在意的说:“你会答应的,鹿笙,你虽然有着自私冷漠的一面,面对恐惧时,会将身边的人拿来挡枪,但那是人的天性,但是江月和你姥姥对你而言,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差点忘记告诉你一件事,那个老人家的儿子,当初是为了你父亲才死的。” 长卿也不解释自己是故意拉他来挡枪的,只是搬了一个凳子,坐在病房里。 说是她照顾吴璟安,不如说是吴璟安自讨苦吃,药水什么的没了,长卿便假装看不见血液倒流进了针管里,一只手撑着脑袋,目光清清斜斜的望着医院的下方。 他想喝水,上厕所什么的,长卿索性闭上了眼,一副眼不见心不烦,莫挨老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