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谢陛下。”
众臣纷纷落座,违制不违制先不说,坐着就是比站着舒服,众臣也不傻早就不耐烦谢迁刘健借题发挥了。反正现在有位子坐有热茶喝,养养精神看大戏。
朱厚照一见大家都坐下了心中高兴,端起茶杯说了句:“众卿,咱们君臣共饮一碗。”
这次连李东阳都发愣了,心道陛下这是要干啥,这还啥也没说呢就端茶送客了。大明官场有规矩,上官会见下属的时候,如果端起茶杯说:“某某请用茶。”那意思就是说谈话结束了,你该滚蛋了,那下属必定马上起身告辞。如今朱厚照不等群臣说话就端茶送客,的确是让大家匪夷所思。
谢迁这一肚子的火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他猛地一拍扶手就要站起来说话,却不料一位御史先于他蹦了出来。
“陛下且慢喝茶,臣有话要说!”
这一嗓子把正在美滋滋茶的朱厚照吓了一跳,一口茶水呛到嗓子眼里,随即噗的一声喷了出去。刘瑾慌忙跑过去为他捶打后背,朱厚照止住咳嗽之后,看着那个惴惴不安的御史笑着说:“这位爱卿的嗓门挺大,朕一时不察呛到了。无妨,爱卿有话直说。”
那御史本就惴惴的表情更加不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还是一位年长些的御史解了他的围。
“陛下,臣都察院御史陈甲,臣请问陛下昨夜几位当值御史因陛下不尊祖制,私改大朝会礼仪而抗辩,不知陛下将这几位同僚如何处罚了?”
谢迁闻言心中暗赞:“姜还是老的辣,不直接提陛下违制之错,先问几位御史去向,一来不会上来就针锋相对,二来也让其他人知道陛下做事。好,此人有前途。”
“哦,你说他们几个呀。朕的确责罚了他们,当时他们见朕正在布置奉天殿,上来就不问青红皂白一顿呵斥。由于当时光线昏暗,朕还被一位爱卿推了一把,朕一时不察来了个饿狗冲搥(dui,四音,盆子的意思),也就是大马趴。爱卿有所不知,这一下险些将朕的门牙磕掉呢。即便如此朕都没有生气,见他们火气太大,就给他们找了地方让他们消消气冷静冷静。爱卿放心,刚才你那几位同僚已经被放出来了,一个个气也消了,心气儿也顺了,朕送他们回家了。”
噗噗噗,大殿之内不断飞起小喷泉,都察院几位大佬面红耳赤,御史陈甲比他那位同僚还要尴尬。他哪里知道其中还有这些故事呢,可想而知昨夜这奉天殿里乱成啥样,那些御史要是真这么干了,砍头抄家都不为过,关小黑屋里简直是陛下太仁慈了。陈甲站在那里犹如被掐住了脖子的大公鸡,嗓子里咯咯咯的就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朱厚照微微一笑说:“看来陈爱卿是不知道昨晚的情形,所以说嘛,部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御史纠察百官闻风奏事是不假,但也不能别人说啥就信啥。你看,你不了解情况就直接发问,是不是欠妥呀?今后要记住,反映问题必须有事实有依据,条理分明,对错分清。还得有措施和具体监督负责人,这样做是才是有始有终。陈爱卿切记呀。”
陈甲:“臣谨遵陛下教诲。”
众臣看着摇头晃脑的朱厚照,感觉先帝是不是上了陛下的身。陛下虽贵为天子但是毕竟才十五岁,就算做太子时聪慧异常,可也没见他处理过朝政啊。先帝走的急,还没来得及让当今陛下协助处理朝政呢,这些道理陛下是怎么搞明白的?难道说真的是生而知之?
其他几个原本摩拳擦掌的御史,此时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个个心中埋怨:这还怎么直谏啊,那几个笨蛋也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呵斥就好这一动手可就麻烦了,尤其是敢于对比下动手。御史言官向来是挨揍的群体,没想到这回却主动打人,打的还是当今陛下,这可算是开了大明先河了。陛下宽宏大量,饶了那几个人的死罪,可是让我等怎么好意思再开口挑陛下的不是呢?完了,这开朝第一直谏,那青史留名算是没戏了。
谢迁一见向来是冲锋在前的御史们哑火了,知道自己再不出面这大朝会绝对是开不下去了。于是谢迁轻轻碰了碰刘健,刘健冲他点点头,那意思是你先上,哥哥给你火力支援。于是谢迁心中有底,他再看看户部尚书韩、礼部尚书张升、刑部尚书闵珪、兵部尚书刘大夏,这四人在谢迁心中都是支持自己的。
那吏部尚书焦芳和工部尚书曾鉴被谢迁自动忽略了。因为谢迁看出来了,曾鉴在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和他往来甚密,他儿子曾贤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不比这朝上任何一个人差,所以谢迁把曾鉴视为陛下身边人的范畴。焦芳就更不用提了,看他今天的表现就知道他是陛下的跟屁虫。
谢迁:“陛下,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大小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不知陛下对这句话作何解释?”
厚照:“这句话杨卿曾特意给朕解释过,意思是:礼制的应用以和谐为贵。古代君王和贤者流传下来的道理,最可贵的地方就在于依礼行事。但是如果单传按照和谐执中的办法去做,有时候也会行不通。因为单纯为了和谐而和谐,不依照礼制进行节制,也是不行的。谢卿朕说的没错?哈哈哈,鼓掌。”
哗哗哗,刘瑾、承恩、焦芳、曾鉴还有几个后排的官员鼓起了掌,谢迁的手又开始变成鹰爪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