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向前大年初一要检查各分局的值班情况,陈局同样如此。不过相比检查,陈局更侧重于慰问春节期间坚守岗位的民警。
没想到刚慰问了在市区主要路口维持秩序的几个交警,就接到了市政f委的常务副书记的电话,不敢想象自己的部下竟在大年初一被人家给告了。
陈局让秘书先给王文宏打电话,要求水上分局赶紧了解情况,然后继续慰问。
去长途汽车站、滨江港客运码头和滨沙汽渡转了一圈,中午11点半,赶到水上分局。
上午半天光顾着慰问,正好来水上分局把“检查”这一项给补上。
王文宏早上一接到电话就赶到了单位,并把水警二大队的老陈给紧急叫到局里,刚搞清楚来龙去脉局长就到了,连忙把局长请进会议室汇报情况。
“咸鱼和小鱼帮他们解围,他们还反咬一口?”陈局觉得太过荒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市长,当时至少有一百个船民在场,那些船民这会儿都在滨启河船闸水域,不信可以让纪检去调查。”
“激动什么,我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不相信咸鱼,只是觉得这事太扯。那几个法官的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不识好歹,连好赖都分不清。”
陈局越想越窝火,掏出手机一边翻找通讯录里的号码,一边不快地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给余秀才打电话,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王文宏急忙道:“陈市长,别打了,我刚给他打过,他这会儿比你我郁闷。”
“他郁闷什么,这些破事都是他搞出来的,他不擦屁股谁擦屁股?”
“他刚开始不了解情况,只知道法院院长说有法官法警来我们滨江强制执行,结果被群众给围堵了,想着跟法院院长、检察院的检察长都兼政f委副书记,平时的关系也不错,就帮着给咸鱼打了个电话。”
江上的事找咸鱼,很正常。
陈局放下手机,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出了这档子破事,他被搞得很尴尬,立马给院长打电话,这才知道分管执行的副院长是高院空降过去的,新官上任三把火,想干出点成绩,利用春节外出人员都回老家过年的机会,组织力量清理一批一直没能执行的桉件。”
“这跟反咬我们一口有什么关系?”
“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据说被抽调参加执行的法官和法警从元旦到现在都没休息,过年都要加班甚至出差,下面人虽然不敢有怨言,但心里却在怨声载道,个个窝着一肚子火,有气没处发泄。”
“有气没处撒,就往我们身上泼脏水?”陈局哭笑不得地问。
王文宏犹豫了下,苦笑道:“这把火可能真是被咸鱼点着的,咸鱼昨天在现场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那两个心里本来就有气的法官可能觉得被冒犯了,于是打电话向那个副院长汇报。”
陈局低声问:“咸鱼说什么了?”
“说桉件审理也好,执行也罢,都要符合常情常理,言外之意就是说他们的桉子办的有瑕疵。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说着说着说了句办桉不能‘昧良心’。其中一个法官急了,当场就说他们是依法办桉,指责咸鱼是在搞地方保护主义。”
“说都不能说?”
“人家手里有民事判决书,有强制执行的手续,这些是有法律效力的。我问过法制,法制说被执行人不服可以申诉乃至上诉,但在此之前要配合,否则就是妨碍公务,是要被追究法律责任的。从这个角度看,咸鱼是不应该说那些,毕竟作为公安干警首先要维护法律的尊严。”
“就因为他们觉得他们的尊严被冒犯了,所以告我们?”
“嗯。”王文宏敬上一根烟,苦笑道:“那个副院长不只是从高院空降过去的,调到高院前曾在省政f委干过,据说以铁面无私而着称,反正谁的面子都不给。鱼市长被搞的很尴尬,云港中院的院长更尴尬,就在我给鱼市长打电话前,他正打电话给鱼市长道歉。”
在省w机关干过就了不起?
陈局是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副市长岗位的,对空降干部本就不太感冒,何况是另外一个地市的法院副院长。
陈局一连抽了几口烟,低声问:“那他们办的这个桉子有没有瑕疵?”
“我了解过,有瑕疵。”
“程序上有没有问题?”
“我问过法制,法制说他们强制执行的程序值得商榷。”
“什么叫值得商榷?”
“既不符合常情常理,也不符合最高法关于强制执行中人道主义关怀的精神。毕竟要强制执行的是一条船,对船民而言不只是交通运输工具,也是船民的家。执行前都不通知下,就这么突然跑过来要查扣,甚至是带着驾驶员来的,要把船开走,让船主全家老小住哪儿?”
如果有人欠债不还,法院要查抄人家的房子,首先要考虑到房子被查封之后被执行人有没有地方住,如果没地方住就不能轻易查封。
从这个角度出发,云港法院来查扣人家的船确实有问题。
何况那条船的所有权本就存在争议,人家从被告手里买下来在前,被告在跟银行贷款买新船在后,而且并没有用旧船抵押。
想到这些,陈局觉得咸鱼既没做错也没说错,掐灭香烟问:“政f委许书记有没有联系过你?”
“联系过。”
“他怎么说?”
“我据实汇报了,他说有些事不能摆到台面上。”
陈局不解地问:“不能摆到台面上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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