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场部医院,付鸣赶着马车去门诊楼后面的马厩停车,刚转过门前的小花坛,前方突然迎面走来一名年轻女同志。 他赶紧拉紧缰绳:“吁!” 随着缰绳的拉紧,马头高高扬起,前蹄也抬了起来,紧接着马儿口中发出一声嘶叫,马车随即停了下来。 坐在马车后面的陈凤霞被吓了一大跳,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紧紧的抓住马车的边框,满眼惊魂未定。 谁知那年轻女同志竟像是看不见面前的庞然大物一样,还在继续往前走,最后一头撞在了马鼻子上。 她眼神空洞,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模样,被撞了一下也没什么反应,抬头看了一眼,绕过去继续往前走。 付鸣感觉这姑娘状态不太对,转头跟阮玉屏说了一声:“你们先去看病吧。马车刚刚险些撞了人,我处理一下。” “好。”阮玉屏应了一声,将陈凤霞扶下车,领着她进了门诊大楼。 付鸣先把马车停进马厩里,随后跳下马车,一路小跑着,飞快的追上前面的年轻姑娘。 就在他停车的一小会儿功夫,这姑娘已经走出了医院,又差点被马路上的自行车撞到,招来骑自行车的大爷一顿臭骂:“走路不长眼啊?往我自行车上撞?” 姑娘被骂了也没反应,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他嘛。 付鸣连忙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路边的安全地带:“方慧同志?你没事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方慧空洞的眼睛里终于多了一丝光彩。 她抬起头,看向付鸣,却发现自己对他毫无印象。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58农场的知青,我叫付鸣。以前看过你们宣传队的表演。”付鸣半真半假的说道。 实际上,他是为了打听她那个在革委会当主任的爸,顺带着才知道了她的名字。 刚刚也是认出了方慧的身份,他才主动过来搭讪的。如果能搭上革委会的线,他在黑市的路能走的顺很多。 方慧‘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她没起疑,主要是她刚刚遭遇过人生的重大打击,整个人崩溃到了极点,以至于迟钝的大脑运转困难,根本意识不到疑点。 付鸣关切的问道:“方同志,你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方慧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她下意识攥住手指,摇了摇头。 付鸣看出她不想说,也不勉强她,转而问她:“你家在哪里?要不我送你回家吧?不然你一个人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还是挺危险的。” 听到付鸣说想送她回家,方慧浑身打了个寒颤。 她猛地摇头:“不,不用了。” 陈永华还在她家呢。 付鸣观察她的眼神,眸光一闪,忧心道:“你不回家也行,好歹去个安全的地方,不然就凭你这一小会儿差点被撞两回的情况,我可不敢放你一个人走掉。” 方慧想了想,说道:“那麻烦你送我去公社中学吧,我有朋友在中学教书。” 付鸣点点头,“行。” 公社中学距离厂部医院不远,走路过去不到十分钟。 路上付鸣一直试图和方慧聊天,但是方慧兴致不高,整个人心不在焉的,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沉默不语,只是偶尔应一声。 付鸣并不气馁,毕竟是干部家的千金大小姐,哪有那么好接近的。 到了公社中学门口,方慧停下脚步:“送到这儿就可以了,谢谢你付同志。” 付鸣嘴角露出一抹潇洒的笑容,“不用客气,举手之劳嘛。遇到任何需要帮助的人,我都会这么做的。” 方慧弯了弯嘴角,想说些什么,但心里却没什么气力,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最终只是闷闷的说了声:“付同志再见。” “再见。” 付鸣朝着方慧挥了挥手,一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这才转身折返。 回到医院,付鸣在门诊大厅里转了一圈,刚好碰见阮玉屏拿着单子过来交钱。 “阮玉屏。”付鸣叫了他一声。 阮玉屏立刻朝他走了过来:“那个女同志你处理好了?” “早就处理好了。毕竟咱们的马车又没真的撞上她,说两句好话就行。”在同一个连队的熟人面前,付鸣又恢复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媳妇咋样了?医生怎么说?” 阮玉屏的眼底闪过一抹厌恶的神色,他掩饰性的垂下眼帘假装看手里的收费单,说道:“ 医生说来的及时,孩子暂时没什么大碍,给开了保胎药,让住院观察两天。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住院办了吗?”付鸣问。 阮玉屏扬了扬手里的单子:“正要办。” 付鸣点点头:“行,那你们就在医院住两天吧,我先回连队了。” “过两天还得麻烦你再来接我们一趟。” 付鸣摇摇头:“过两天不一定是我来接。通讯员吕勋过两天来场部,到时候连里应该会安排他顺便接你们回去。” 阮玉屏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付鸣驾车返回连队,阮玉屏陪着陈凤霞在场部医院住了两天院,通过吃药加打针的一套组合拳,成功抑制住了出血。 妇产科的医生检查过她没有别的问题,听胎音胎心也很强健有力,确认孕妇和胎儿都没有问题后,很快便放陈凤霞出院了。 当天,吕勋先帮着云乔给场部看门的大爷送了一包六个的猪肉馅饼,成功接上头认了人,随后又将自己的正事办完,最后返程的时候,这才去场部医院,接上陈凤霞和阮玉屏夫妻俩一块回连队。 马车停在队部大院通讯室门口,陈凤霞刚要下车,就连闻讯赶过来的蒋玲阻止。 “陈凤霞,你先不用下车,一会儿让吕勋直接把你送回知青大院去。队部离你们知青大院 老远呢,你现在这情况,能少走几步是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