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似乎明白了崔雪枝在打什么主意。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严静宛。 而严静宛像是什么都没发觉的样子,甚至还面带着忧虑,询问崔雪枝的意见:“ 你说的这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倒是也不错,可是能找谁替呢?雪枝,要不,你给我出个主意吧?” 但云乔不太相信严静宛没察觉崔雪枝的算计。 一个能在黑心肝后妈的眼皮子底下将自己养成娇艳玫瑰的女孩,心思的缜密自不必说,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崔雪枝这点浅显的小算盘。 云乔更倾向于她将计就计,于是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收回,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严静宛的话音刚落,崔雪枝就迫不期待的跳了出来:“静宛姐,其实我心里也没什么主意,但《金凤花开》这个曲目我 原先也练过,跳的还算不错,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非常愿意为你分忧。” “你?”严静宛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在崔雪枝期盼的目光中,摇了摇头:“还是 算了。雪枝,再过一个星期,就是你结婚的日子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高高兴兴的备嫁,等着做定邦同志的新娘子就好了。这些烦心事,还是交给我自己吧,天大地大新娘子 最大,不能让这些烦心事影响你备嫁的好心情。” “静宛姐,你说这些话就是跟我见外了,你现在正是作难的时候,我想帮你,我愿意替你分忧。”崔雪枝急了,自从严静宛来了军区文工团,她都好久没能做出主舞登台演出了,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机会,她说啥也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崔雪枝连忙说道:“演出就是这三两天的事情,演完就过年了,不会影响到我的。” 严静宛还是摇头:“还是别了。《金凤花开》这个曲目,主舞的舞蹈动作还是很难的,对舞者的基本功要求特别高。你现在还差点火候,强行上的话,万一中间出点什么 问题,影响了婚事,你家定邦同志肯定饶不了我。” “别啊静宛姐,这个曲目我跳的真的很熟了,不会出问题的。” 崔雪枝见说不动她,又往前倾身,通过前排和后排中间的缝隙去扯梁师长的胳膊:“姑父,你再劝劝静宛姐吧。她脚伤了自己上不了,又不让我上,总不能就这么把节目从节目单上划掉吧?这样的话,那大家这一两个月以来的努力排练算什么呀?” 崔雪枝摇晃着梁师长的胳膊,软着嗓音撒娇哀求道:“姑父,您也不忍心看着这么多人的心血都白费吧?” 崔雪枝表现得这么明显,梁师长自然听出了她的意思。 静宛崴脚受伤登不了台,雪枝想顶替她的位置,作为主舞登台演出。 但静宛并不愿意,觉得她基本功不行,没有成为主舞的能力。 梁师长虽然是崔雪枝的亲姑父,但他是个公平公正的人,他并不会像崔雪枝的其他 亲戚一样,一味的偏袒她,不过他也不想当着其他人的面,伤害崔雪枝的颜面,便掩饰性的轻咳了一声,打着圆场说道:“雪枝,静宛没有说要将节目从单子上划掉的意思,她这不是还在想办法嘛!你也别着急,慢慢的跟静宛说,我相信她会认真考虑你的提议的。” 说着,梁师长看向严静宛。 严静宛微微颔首。 她当然会认真考虑。 她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崔雪枝敢故意害她崴脚,就得有承担她怒火的勇气。 通过梁师长向严静宛施压的目的没达成,崔雪枝心里有些不高兴。 她不是个能藏得住事的人,心里有气,脸上自然而然的就带出来一点:“想办法?还能想什么办法?今天都二十七号了,后天就是除夕夜,短短两天时间,静宛姐,你不让我上,总不能拖着个受伤的脚踝自己上吧?” “你说我基本功不好,差点火候,但是我火候再差,总比你拖着伤脚上场要好。”崔雪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静宛姐,你现在可是连路都走不了,你确定两天后你能登得上台?还有,《金凤花开》可是有好几次三百六十度连续旋转的舞蹈动作,你确定自己能做得出来?别旋转没转起来,再当着大礼堂一千五百人观众的面一跤摔地上,那可就贻笑大方了。到那时,你说说你这首席舞蹈家的颜面还能往哪儿搁啊。” 眼见着崔雪枝越说越尖酸刻薄,梁师长的眉头都拧了起来。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雪枝是这么个不知轻重的人? 这种话,是能当着人家严静宛的面说出来的吗? “雪枝!闭嘴!”梁师长气的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说话呢?哪有还没上台就咒人家的, 快跟静宛道歉!” “对不起。”崔雪枝害怕梁师长,迫于他的威严,不甘心的低下头,狡辩道:“姑父,你知道我的,我是心直口快,不太会说话,但是真没有坏心思。我也是为了静宛姐好。静宛姐毕竟伤了脚,我怕她非要逞强上台出事。舞蹈家的脚多宝贵呀,万一因为强行带伤表演,导致伤情恶化,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说到这儿,崔雪枝又好心对严静宛劝道:“静宛姐,你跳舞跳的 那么好,以后登台演出的机会多的是,何必非要争这一时呢。让给别人,让别人露露脸不也挺好的吗?” 何必争这一时? 施暴者对受害者说这种话,还真是挺有意思。 就因为她跳舞跳的好,不缺一时的机会,就得把这次的机会也让出去吗? 话说的这么大度,你崔雪枝跳舞跳的那么不好,怎么以前也没见你把登台演出的机会,让给跳舞跳的更好的演员,还不是舔着个大脸,次次上台,跳那一手跟好似鸡崽子一样的孔雀舞。 严静宛暗暗讽刺,脸上依旧面带微笑的看着崔雪枝,语气平静地说:“雪枝,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也有我的坚持。而且谁说我只是争一时之气了?” “嗯?”崔雪枝愣住了,她原本以为严静宛会服软,却没想到她会如此回应。 严静宛接着说道:“我之前就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你好像一直自说自话,没有将我的话放在 心上。我确实在你一不小心的冲撞之下崴伤了脚,但伤的并不重。我有很有次这方面的经验,回去只要用药油揉开伤处,明天再休息个一天就差不多了,不会影响后天登台演出的。” 严静宛瞥了崔雪枝一眼,眼神似笑非笑:“至于你说的代替我上台,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你基本功实在太一般了,文工团这么多舞蹈演员,你连中间都排不上,就算我不上台,要找个代替我上台的演员,轮一圈也轮不到你。所以,有功夫想这些旁门左道,不如刻苦训练,用实力证明自己。等真有那么一天,不用你说,我自然会将主舞的位置拱手让给你。” 严静宛语气温和,说话不带一个脏字,却好似将崔雪枝的面子从脸皮上撕下来扔在地上踩。 崔雪枝难堪的咬住唇瓣,一张俏脸涨的通红。 前头开车的警卫员小海紧张的都快不能呼吸了。 崔雪枝可是梁师长夫人的亲侄女啊,被梁夫人当成亲闺女宠的,他今天看了领导侄女的笑话,他这警卫员还能继续当吗? 坐在副驾驶上的梁师长则轻轻叹了一口气。 虽然严静宛的话说的很不留情面,丝毫没给他这个当崔雪枝姑父的面子,但这次毕竟是崔雪枝先作的妖。 先撩者贱,静宛生气也是人之常情。 梁师长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有帮着崔雪枝说话,附和了严静宛一句:“雪枝啊,静宛说的没错,你要是真想上台,就好好努力,加油训练,凭借自己的本事争取,而不是在这里耍嘴皮子。” 梁师长回头深深地凝望了严静宛一眼,敲打她道:“至于静宛……你呢,也不要太逞强了。女孩子还是要适当温和一点,别太犟,能上就上,实在不能上呢,找另外的人顶替也是个法子。你是个优秀的舞蹈演员,不愁以后没有登台的机会。” 梁师长示意她此事到此为止。 严静宛懂事的弯了弯唇角:“这是当然。梁伯伯您放心,我有分寸。” 眼看着谋划落空,崔雪枝咬了咬牙,没忍住心里的怨气,赤红的眼狠狠的剜了严静宛一眼。 严静宛没搭理她,扭头问云乔:“云乔同志,你之前说自己是连队的卫生员?会看跌打损伤?” 云乔点了点头:“是的,会一些。手法复位,按摩这些都懂。” 严静宛脸上绽开笑容:“那太好了。我的脚伤今天必须得用手法揉开,不然明天大概率会肿,但我一个人不太好操作,我可以请你帮我吗?” 云乔欣然答应:“当然可以。” 严静宛笑道:“那你今天什么时候能回家属院?” 云乔回答道:“估计要到下午了,我和我妈是跟其他人一块来的,还得一块坐车走。” “行,那我到时候去你家找你?” 云乔应下:“好啊。” 一旁的崔雪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轻嗤一声:“赤脚医生而已,搞得跟什么神医一样,怪会装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