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点了点头,说:“对,你猜的没错,咱女儿确实找到了。” 冯娟一听这话,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声问:“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傍晚。秦铮给我打的电话。” “傍晚……”冯娟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原来早在秦林打回家电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可他在电话里却只字不提! 冯娟指着秦林的鼻子,气的浑身发抖:“傍晚就知道的事,你硬是忍到现在才跟我说!老秦,我真佩服你!你真能忍!你真能忍!” 秦林解释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怕刺激到你。” “好好好,说来说去还怪我喽?我身子骨不争气,我有精神病,所以才害你连句话都不敢跟我说!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冯娟不受控制的开始抓头发,秦林赶紧上前抓住她的手,“小娟,小娟,你冷静点,别激动,别激动。” “我不激动我不激动,我女儿还等着我去找她呢。”冯娟深吸几口气,扑到餐厅的五斗柜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两颗白色的 小药片出来,也不就水,直接就仰头吞掉了。 她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头问秦林:“老秦,女儿现在在哪儿?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找她?” “你先别急。”秦林走到冯娟面前,拍了拍冯娟的肩膀,沉声说:“秦铮现在人在沪城,至于女儿在哪?这个还得再问问秦铮。不过我年前这段时间部里会比较忙一点,可能抽不出离京的时间,这样,等年后我有空了,第一件事就带你去找女儿,你看这样行不行?” “等到年后?不行!这太久了,我不同意。”冯娟立刻摇头,说道:“老秦,我们已经十八年没有见过那个可怜的孩子了,我们必须马上去找她。她这些年流落在外,不知道过得有多苦,我们当父母的肯定要在第一时间去见她,告诉她,爸爸妈妈不是故意把你弄丢的,爸爸妈妈很爱你,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拉近跟女儿的感情。我们毕竟和她分离了十八年,这么长久的时间,就算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也变淡了,我们当父母再不热情一点,怎么能行?” “可是我工作这边实在走不开啊。”秦林无奈道。 “工作重要还是女儿重要?”冯娟红着眼眶问道。 秦林一时语塞。 “反正我不管,我明天就要去沪城找女儿。”冯娟态度坚决。 秦林:“但是女儿不在沪城。” “秦铮在啊。”冯娟说:“秦铮知道女儿在哪儿。等到了沪城,我就跟着秦铮,他去哪儿我去哪儿。他肯定会带我去找女儿的。” “我现在忙,没办法陪你出门。你一个人去沪城我不放心,路上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秦林说来说去还是不想让冯娟提前去。 不然只有当妈去见女儿了,他这个当爹的不去,脸上能好看? 冯娟铁了心要走,瞪了秦林一眼,坚决的说道:“我能出什么事?你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了?只是坐个火车而已,难不倒我。” 秦林当然没忘,他的妻子冯娟曾经是一名优秀的战地护士,小小年纪就跟着部队天南地北的跑,只是后来女儿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偷走,对她的刺激太大,以至于被巨大的精神压力压垮,出现了精神异常的症状。 一开始是只是频繁做噩梦,后来开始出现认知障碍,发癔症,总是抱着一个小枕头说是女儿,再之后又出现的幻觉和被害妄想,每天神经兮兮抱着一个枕头说有人要害女儿。 那两年,她几乎没有清醒过。 后来通过药物治疗,她精神异常的情况总算好转了一些,不再频繁发作犯病, 却又产生了自杀倾向。 有好几次都走到了县城南关的仙人湖边要跳下去,要不是他派人跟着她,她这条命不知道丢掉多少次了。 幸好后来她在桥底下捡了弃婴圆圆回来。 一岁多的圆圆不会翻身不会坐,是个不会说话也听不懂话的小傻子。 送到福利院一个月,被院里的小孩儿欺负的身上一块青一块紫,浑身上下没一点好肉。 冯娟不忍心,便把她抱回家里养。 养育一个有肢体问题和智力缺陷的孩子是很耗费精力的,冯娟反倒是没有那么多的闲暇时间沉浸在悲伤中了。 有圆圆这么个小拖油瓶在她的眼前时时消耗着她的精力,心底又有女儿牵挂着,这才叫她撑着熬过了一年又一年,终于熬到了有女儿消息的这一天。 冯娟此时回想起过去这十八年的经历,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六千多天的日日夜夜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沉着脸望着秦林,正色道:“老秦,你工作忙、你走不开,我不理解你单尊重你的选择,但我希望你也能尊重我的选择。我想女儿想的快要疯掉了,我等不了,我一定要去沪城,你不要拦我!” 看着冯娟坚定的神色,秦林知道自己不可能拦住她了。 他叹了一口气,说:“好,我不拦你。你去吧。” “谢谢。”冯娟朝他露出一丝微笑:“麻烦你让人给我买一张明天一早去沪城的火车票,另外再给秦铮打个电话,让他去火车站接我。” 秦林点头应下,说:“我给你买三张火车票吧,你把圆圆和冯婶一块都带去, 路上多少能有个照应。” 冯娟皱眉:“这不好吧?圆圆不懂事,冯婶快六十的人了,跟着我奔波算什么?” “我工作忙不一定有时间回家,你又不在,冯婶镇不住人。圆圆那个样子,万一有人趁机欺负她,她连告状都不会。” 秦林这话说的并非没有根据,前两年圆圆才十四、五岁,还在学校里上学,她有个同学的哥哥得知她有个当大官的父亲,起了歪心思,想哄骗她生米煮成熟饭,好父凭子贵当秦家的‘乘龙快婿’,幸好被冯婶及时撞破,才叫圆圆逃过小小年纪被欺负的结局。 秦林实在不擅长处理这些家庭琐事,便说:“还是带上吧。你放心我也省心。顺便也让她和咱亲闺女见个面,总归是以后要在一块生活的,提前先相处相处。” 秦林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再加上前两年发生的事冯娟自己想想也后怕,便答应了。 反正只要带上足够的钱,也不用怕路途太辛苦。 和秦林达成共识之后,秦林便打电话安排车票的事情,他自己就是铁道部的部长,安排几张车票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冯娟敲门通知了冯婶,和她一块收拾好出门要带的行李。 夜里,冯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满脑子都是女儿的身影,不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苦 她越想越难受,眼泪浸湿了枕巾,最后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