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点半,杨连长准时来到了知青大院,开始宣布她们接下来几天的任务——盖新宿舍。 地址已经选好了,就在知青大院的东北角。那里正好有一片空地,是早在知青大院建立之初就留出来的位置。 连队原先对知青大院的规划就是一排五大间的平房,再加上东西两间厢房,西厢当成厨房和水房,东厢则是当成放各种劳动工具的杂物间,最后再在进门的西南角盖一排有屋顶的男女厕所,以免知青们在上厕所的时候被雨淋雪冻。 只是连队规划的是挺好,奈何账上没钱。便只在第一批知青来的时候盖了两大间草房,一间住男知青,一间住女知青。 东西厢房的位置到现在也还是空地,杂物间和水房都是简单的用木头搭成的草棚,厨房不存在,因为知青们不开伙,吃的都是食堂。 厕所更是简陋,别说是屋顶了,就连正儿八经的墙壁都没有。只是用木头架子和玉米秸秆绑在一起,搭成一排架子作为遮挡。架子后面挖了几个蹲坑,摆上了几块砖头,方便人踩在上面。 总之,现在知青大院距离当初规划的模样还差得远,还需得建设几年。 杨连长发表完讲话,就开始给新老知青们发工具。 云乔分到了一个铁锨,劳动任务是挖地基。地基的线已经用石灰画好了,云乔只需要在分给她的那一小块地方往下挖就可以了。 陈凤霞则被分了一个挑箩,任务是将挖出来的土往外运,运到大院的东南角堆着,等到挖好地基之后,盖房的时候和泥用。 两个人正好是一个小组,云乔挖土,陈凤霞往外运,搭档着干活。 云乔也看了其他人分配到的工具,其中铁锨最多,锄头也不少,还有几个种地用的四齿扁耙头,运土的不仅有挑箩,背篓,还有独轮手推车,五花八门的,反正每个人都没空着手。 杨连长一声令下,所有知青们都卯足了劲儿开始干活,毕竟新宿舍是给自个儿盖的,早一日盖好也能早一日搬出去,省的跟老知青们挤在一间屋了。 女知青这边的情况还算可以,毕竟女知青少,一个屋住八、九个人并不算特别拥挤。 男知青那边就不行了,男知青人多,一个屋里至少住了十二、三个,个别人还不爱干净,牙不刷脸不洗脚也不洗,臭袜子一穿就是好几天。 拥挤不说,屋子里的味儿还大。脑油味和脚臭味交织在一块,直把人熏得脑壳痛。 所以为了早日住上新屋子,在这寒冷的天气下,大伙们愣是干的热火朝天,有几个怕热的男知青甚至脱掉了棉衣,只穿了件薄毛衣,即便是脱成这样,也不觉得冷。 云乔也出了汗,但她没有脱衣服,怕一脱万一晾着汗了,回头再感冒。 就这样,累了歇一会儿,渴了去水房喝口水,一直干到夜幕降临,才收工去食堂吃饭。 吃过饭,大家伙也没有什么聊天说笑的闲情逸致了。 毕竟干了一下午的重活,所有人都累得筋疲力尽,浑身酸痛,只想早点钻进被子里好好地睡上一觉。 云乔没急着上炕,她往洗脚盆里多倒了些热水,准备好好地泡一泡脚,缓解缓解疼痛。 她从来没干过这么重的活,一下午几个小时下来,她累得两个肩膀都快抬不起来了,两只脚掌也疼的厉害。 因为用铁锨挖土得先用脚往下踩一下,不然挖不下去,而她一开始穿的是布鞋,鞋底薄硌得慌,哪怕后来换成了橡胶底的解放鞋,还是有痛感。 泡完脚,云乔又来回的按摩小腿和肩膀,手臂,直到肌肉的牵拉感消失不见,这才终于停下动作,钻进被窝里开始睡觉。 一旁的陈凤霞闭着眼睛呼吸均匀,早就已经睡着了。 云乔闭上眼睛,耳边隐隐约约听见隔壁西屋传来几声争吵声,她眼皮连动都没有动,任由自己的精神慢慢沉入梦乡。 这一夜,她睡得很香。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被第二天的起床号叫醒。 起床穿衣刷牙洗脸去食堂,虽然才刚来五连两天,云乔却已然将这一套流程做熟了。 早饭是发面饼子配咸菜,和野菜鸡蛋汤,估计是因为她们昨天干了重活的原因,鸡蛋汤终于不是稀汤寡水看不见鸡蛋花的影子了,一个人的碗里多少能摊上一两朵鸡蛋花。 云乔和陈凤霞坐在一起,吃到一半,郑文静也端着碗坐在了她们的旁边。 她精神萎靡,一张白皙的小脸,唯有眼下浮着一道淡淡的青黑,眼皮也像是睁不开的样子。 云乔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的问:“你昨晚没睡好吗?” “别提了,总共也没睡几个小时。”郑文静困得直打哈欠:“齐春回要写检讨,一直亮着灯不睡觉,这就算了,关键她还边写边念叨,吵的我们也睡不着。” “翠芝她们让她出去堂屋写,她不去,俩人又吵了一架,一直闹到快十一点才消停下来,搞得我也没睡好。” 陈凤霞一脸同情的看着郑文静:“那你今天还有精神干活吗?” “我觉得够呛,大概率要打瞌睡。”郑文静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如果今天还是挖地基的活,那我是没劲干了。” “那怎么办?你不干,连长不得批评你啊。” 郑文静啃了一口发面饼子,闷闷的说:“到时候看能不能找个男同志帮我一下吧,不然我自己肯定干不动。” “找男同志帮你?你想的还怪美的。”陈凤霞直接了当的说:“挖地基这活多重啊,光干自己手里的活就够累了,谁会傻了吧唧的再去帮别人干活?你找不到人的!” “我长得美,自然也想得美。”郑文静软骨头一样瘫在桌子上,蔫蔫的说道:“行不行的先试试呗,反正我是干不动了,大不了就让连长处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