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年轻的晋王三世陈龙象的脑海中,涌现出无数的想法。 出于自己身为当今圣上陈怀安的胞弟、大唐王朝第一亲王的身份立场,陈龙象下意识的就想回绝苏婉儿的提议。 尽管,他的内心深处已经对眼前这个漂亮、温柔、善解人衣的女人,产生了别样的情感依赖; 但,若是让他为了苏婉儿,而不惜让皇兄颜面扫地,让大唐王朝蒙羞,陈龙象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然而,还不等脸色凝重的陈龙象拒绝,苏婉儿就像是没看见他表情的变化一样,继续在他耳边吹枕边风。 苏婉儿带着满眼的温柔,一脸憧憬、向往的继续说道:“王爷,你想想啊,这小灵武本就是皇上敕封的大唐藩王,这高句丽半岛就是他的封地;” “皇上现如今都已经坐拥了大唐王朝偌大的江山,你身为皇上的胞弟、大唐王朝的第一亲王,负责替皇上镇守高句丽半岛,也符合世俗礼法;” 顿了顿,苏婉儿继续说着:“再说了,王爷若是能主动提出到高句丽辅佐小灵武,也算是替皇上排忧解难了;” “否则,待到高句丽战事平息之后,王爷得胜还朝,皇上估计都不知道该怎么封赏王爷才好?” “总不能,把那龙城赏赐给王爷当做封地吧,那可是皇上的龙兴之地!” 苏婉儿到底是当过几天太后的人,在陈龙象面前头头是道是说着:“王爷,你还年轻,尚缺乏阅历和历练,却也应该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即便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古往今来因为皇位而兄弟反目、手足相残的例子还少吗?” “我——” 一听到这儿,陈龙象再也坐不住了,正准备反驳苏婉儿呢,却被后者用一根手指按在了嘴巴上。 苏婉儿道:“王爷,奴家知道王爷要说,王爷和皇上之间情同手足、情比金坚,断不可能发生兄弟反目、手足相残的情况;” “但——” 突然,苏婉儿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犀利起来,道:“王爷可知,你在战场之上的勇武表现,可是丝毫不弱于当今身上;” “放眼整个大唐王朝的开国元勋、骄兵悍将,恐怕都没有人能在王爷的一对擂鼓瓮金锤之下占到便宜;” “这倒是——” 对此,陈龙象那可是相当有信心的。 放眼整个大唐王朝的武将当中,若是单论武力值,大唐开国的六国公、十八侯爵和三十六伯爵,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能和他晋王陈龙象有一战之力; 甚至,就是他们一起上陈龙象都不带怕的,优势依旧在他! 在这一刻,陈龙象的脑海中还不受控制的涌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那就是,他若是在两军阵前对上皇兄陈怀安,能有几分胜算? 答案确实不好说,起码五五开的胜算他陈龙象还是有的。 苏婉儿还在分析着,道:“王爷,这些事情本不该奴家一介女流之辈在王爷面前夸夸而谈,可为了奴家肚子里的小王子,奴家却也不得不说;” “这些事情,恐怕奴家不和王爷说的话,就没人会和王爷说道了;” “王爷的勇武之力不亚于当今圣上,此番又在高句丽半岛的战事中历练、成长起来,军中的一线将士皆对王爷佩服得五体投地;” 苏婉儿道:“于帝王而言,最忌讳的就是朝廷的武将拥兵自重,哪怕是这拥兵之人是自己的亲兄弟也不行;” “常言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睡睡?” “尽管,王爷和奴家心里都很清楚,王爷是绝不可能做出拥兵犯上的大逆不道之事;” “但,那朝中的文武百官难免不会这么想,皇上心中会是怎样的想法王爷和奴家也不得而知” 苏婉儿自顾自的分析着,晋王陈龙象在日后如何处理和当今圣上之间的关系,全然没有注意到,陈龙象稚气未脱的脸颊之上,表情已经变得越发的凝重和严肃起来。 很显然,在苏婉儿的“循循善诱”之下,本就心智不太成熟的陈龙象,已经开始顺着苏婉儿提出的思路往下联想了。 是啊! 历朝历代,身为帝王最忌讳麾下将领拥兵自重,自己的父皇陈破虏,当初不就是受到了前朝暴君赵乾的猜忌,即便是已经主动交出了破虏军的军权,却依旧逃不脱被赐一杯毒酒,最终客死异乡的结局吗?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皇兄对自己这个胞弟绝无加害之心,也难保在百年之后皇兄驾崩了,他的继任者会不会对自己这皇叔痛下杀手? 除非,自己能死在皇兄陈怀安的前面。 可这生死之事,又岂能是以个人的意志力为转移? 渐渐地,陈龙象的思维方式,已经被苏婉儿牵着走了。 苏婉儿还在说着:“王爷,不是奴家在这儿挑拨王爷和皇上之间的兄弟感情,事实上是身为帝王之家,不管王爷愿不愿意,都得面对这残酷的问题;” “当然了——” 苏婉儿再一次话锋一转,眼含笑意的说道:“若是王爷此次回京面圣,主动提出到高句丽半岛为皇上、为大唐王朝镇守边关属国,这个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王爷你想想啊,这高句丽半岛本就不是属于中原王朝的正统疆域范围,历朝历代皆是与中原王朝为宗主国和藩属国的附庸关系;” “而且,若是王爷能镇守高句丽半岛,自然也就远离了朝廷上的是是非非和勾心斗角,也就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和猜忌;” “再说了,这小灵武自幼对王爷喜欢得不行,王爷虽说是辅佐小灵武为大唐王朝治理高句丽,但实际上王爷依旧是整个高句丽半岛的实际掌权者;” “此举,不仅能让王爷远离中原王朝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还能让王爷拥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封地,更是能让我们一家三口在这高句丽半岛幸福快乐的生活;” “王爷,不管是处于何种考虑,奴家都斗胆恳请王爷一定要考虑一下奴家的提议呀!” 说完,苏婉儿竟然直接跪在了陈龙象的面前,那可怜楚楚、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人不由得心生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正值血气方刚的陈龙象,又是个缺乏阅历和历练的大男孩儿,由哪里受得了苏婉儿的这一连串“糖衣炮弹”的攻势,当即就头脑一热,同意了苏婉儿的要求。 陈龙象拍着胸脯道:“婉儿,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如此看来,本王就此留守高句丽,无论是对咱们一家三口,还是对皇兄和大唐王朝而言,才是最优的选择;” “本王决定了,此番回京面圣,一定找机会向皇上汇报,让他下旨将韩国公、秦国公、定国公三人调回朝中,那盘踞在阿飞虎岭的高句丽王朝宝藏王高藏及其余孽,本王一个人就能将他们肃清;” “若是,若是皇兄不同意本王的这个请求,那本王就拉上母后一起去求皇兄,母后最疼本王了;” “相信看在母后的面子上,皇兄一定会同意本王的这个请求的!” “只不过——” 顿了顿,陈龙象终于还是忍不住,将今日韩国公陈庆之单独找他的事情向苏婉儿全盘托出。 陈龙象继续道:“在这之前,咱们还得先处理好这高句丽国内的事情,还有,还有肚子里孩子的事情。” 嗯? 闻言,苏婉儿柳眉微蹙,一脸疑惑的问道:“王爷,孩子,关肚子里的孩子什么事情?难道,你是说” 苏婉儿欲言又止,却是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满眼惊恐的说道:“王爷,你是说韩国公他,他发现了——” 说着,苏婉儿指了指自己隆起的小腹,眼神中惧意凸显。 嗯! 陈龙象点了点头,道:“不仅是韩国公,那秦国公、定国公,乃至是驻守高丽王城的大唐将领,应该是全部都知道了;” “只是,处于对本王的忌惮,他们全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这层窗户纸在今日被韩国公亲手捅破!” 苏婉儿急道:“那,那韩国公他怎么说?” 诶—— 陈龙象一声哀叹,却是怎么样无法将韩国公陈庆之警告他的话语说出口。 可是,聪慧过人的苏婉儿又岂能不知道陈龙象这一声叹息背后所代表着的是什么? 她的脑海中,又不由得浮现起当初在江阴的大新水师大营外,当今圣上陈怀安当着三军将士的面,亲自宣布:大新王朝太后苏婉儿和幼帝赵灵武,已于今日投江自尽; 随即,又扭头对自己说:这一辈子都不允许她们母子在踏上中原王朝一步的告诫。 一瞬间,一股彻骨的寒意袭遍了苏婉儿的全身。 本以为自己和晋王陈龙象之间的事情,做到了天衣无缝,无人知晓。 谁曾想,却早已经是人尽皆知。 倘若,自己怀上了当今圣上陈怀安的胞兄、大唐王朝第一亲王陈龙象的孩子这一消息,传到了大唐昭武帝陈怀安的耳朵里面后,将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苏婉儿不敢去想,也根本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下一刻,她突然就哭得梨花带雨起来:“呜呜呜,王爷,王爷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奴家肚子里的孩子啊;” “王爷,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他也是王爷的骨肉啊!” 呜呜呜! 苏婉儿这一哭就停不下来。 甚至,她的哭声都把在内殿本已经熟睡的高丽王赵灵武也哭醒了。 年幼的赵灵武也是一边哇哇大哭,一边从床上翻身下来,径直走到外殿揉着双眼,带着哭腔大喊母后。 一时间,殿内哭成一片,搞得本就心神不宁的陈龙象,更加心烦意乱了。 突然,他看着躲进苏婉儿怀抱中痛哭的赵灵武,脑海中灵光一闪——若是,自己直接将怀了自己孩子的苏婉儿带着一同返京,告诉皇兄和母后苏婉儿已有身孕; 那,母后和皇兄,会不会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网开一面? 陈龙象又想起了,好像此番前来传旨的太监说了,皇宫之后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已经为皇兄诞下了皇子; 想必,此时初为人父的皇兄,定能体会到自己的感受! 一想到这儿,陈龙象当即对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苏婉儿说道:“婉儿,你别哭了,本王已经想到了办法,不仅能保全肚子里的孩子,还能让你以后光明正大的和本王在一起;” 说着,陈龙象一字一句的说道:“本王决定了,此番回京,要带着你一起回去,一起去面见皇兄和母后;” “想必,他们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面子上,也一定会成全咱们一家三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