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后,达亚尔领着梁崇去找了良禾村的里正。 大业朝里正的职责包括管理户籍、协助收取赋税、治安维护、农业生产等,相当于后世的村长。 这个时代,不管做什么事务都需要里正开具相关的凭证,是以虽然里正的官职不大,但实权却不小,和他打好关系是非常有必要的。 良禾村的里正姓吴,据说从他爷爷那辈就开始干里正的职务,再一代代的传下来。 村里识字的人不多,里正的儿子算一个,所以大家都猜测里正退位后,接替他的仍旧是他的儿子。 在达亚尔的指导下,梁崇买了一坛中等品质的酒,再割了两斤的猪肉,和他一起去里正家。 梁崇不会说话,全程都是达亚尔在帮忙交涉。 在达亚尔口中,梁崇是他远房亲戚的女儿,家里穷,从小为了生存不得不卖身为奴,现在得了主家的恩典,被恩和赎了出来。 但双亲已经故去,这才来村中投奔叔叔婶婶,也希望消去奴籍,将户籍落入村中,以便以后互相有个照应。 说罢上道的递了五百文钱过去。 大业朝的户籍并不是那么好落的,除了像乌拉尔人那样的特殊情况,一个人想要落户,首先需要有当地的土地或者房子,没有土地或者房子便不能落户。 而奴隶不能进行房子、土地等不动产的买卖,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财产。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办法,便是找到自己的子女、亲属,证明两人的亲戚关系,投身入户,这个时候,就需要亲戚的证明和落户地方里正的佐证。 梁崇选择的便是第二种,但好在,以亲属关系落户,根据远近亲疏,是可以选择将自己的户籍落在亲戚一家或者单立一户的。 大业朝经过几十年的战乱,一个家庭最后只存活下来一个女性,一人立女户的情况也是有的,但非常稀少。 因为大业朝的赋税有些种类是按照户数收的,单独立户就意味着交赋税的时候得单独交一户的钱,比起一家人交一份钱来说更不划算。 再加上当下大部分百姓都以做苦力为生,女性的身体结构和男尊女卑的社会背景决定了她们单立女户时,谋生、做活会比男人更为弱势,找不到什么活儿做,赚不到什么钱,所以这么选择的人并不多。 听到梁崇选择单立一户,里正有些吃惊,但说实话,梁崇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并不关心,既然有达亚尔作保,又是一个刚消了奴籍的女性,想来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里正名叫吴正贤,年纪已经四十多,在古代这是一个可以含饴弄孙的年纪了。 这吴正贤虽然有些贪财,但贪的都是小财,而且做事也非常麻利,收了钱后便痛快的表示可以将梁崇的户籍落在良禾村。 但别的福利是没有的,比如村里的土地,只会分给村里的原住民,想要的话需要自己花钱买。 村后的公山可以去砍柴打猎,村里的公共水井等也可以使用,除了不动产的分配,其他的公共服务享有和原住民一样的权益。 梁崇对这个要求没有异议,表示想要租赁一间村里的空房。 村中有几间无人居住的房子,多是那些在战乱中失去子女,最后孤寡终老,无人继承财产的老人的。 去世后就成了村里的公共财产,但多年无人修缮,每一间都非常破旧。 花钱好办事,吴正贤又领着两人去看村中现有的空房。 最后梁崇挑了一间与其他人家不远不近的房子,不至于与世隔绝,但离村中其他人家也有一定距离,最重要的是不论是进山还是出村都很方便,还不用经过别人家门前。 梁崇前世独行侠惯了,前面和托雅姐弟俩一起行动是迫不得已,现在自己一个人生活,只想安安静静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但这间房只有三间泥土盖的正屋,屋顶的瓦片部分已经破损,需要另行修理,这部分钱需要梁崇自己贴。 不过比其他房子好的点在于,前主人用泥砖盖了一个高高的院墙,将屋子围了起来,隐私性很好。 另外就是院子的空间也很大,看面积应该能开垦出两块不大不小的菜地,供梁崇日常的蔬菜吃用。 院子里还有一口老井,现在已经被枯枝败叶堵塞了,吴正贤表示找人掏掏就行,井还能用。 因只是村里空闲的老房子,还有达亚尔的亲戚这一层关系在,所以租金收了一个市场价。 讨价还价下来,需要六十文一个月,且要一次性付清三个月的租金。 这部分钱算是村里的公共财产,用来年节举办活动、看望孤寡之类的支出。 再大的钱都花出去了,没必要在这方面折腾幺蛾子。梁崇痛快的数了一百八十文钱出去。 收了钱,吴正贤和两人约定好第二天跟着去城里登记户籍便走了,至于剩下叔侄俩怎么修缮房屋、怎么安排等,并不多管。 午饭在达亚尔家吃,梁崇又花钱买了两斤肉添了个菜,惹得萨仁大婶一通抱怨,说她太过客气。 但平心而论,达亚尔大叔真的帮助梁崇许多,虽然是看在那日苏姐弟俩的面子上,但也劳心劳力的跟着上下奔忙。 梁崇心里暗暗记下,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有所报答。 吃完饭,一家人也不干农活了,集体出动去帮梁崇清理她租的房子。 院子里的杂草长得几乎有半人高,需要平整,井也需要掏出来,屋内灰尘厚厚一层,根本住不了人。 最重要的是,房顶上的瓦片也需要重新收捡,坏了的还需要赶紧补上,不然就要开天窗了。 光靠梁崇一个人,得忙到什么时候。 村里就有烧瓦的,一文钱两片,达亚尔大叔估摸着屋顶的样子,破损的不是特别严重,买了一百片,共花费五十文钱。 梁崇算了算,才刚下山,杂七杂八的,就已经花出去差不多一两银子。 真是花钱容易赚钱难。 萨仁婶婶、恩和的嫂嫂乌兰、梁崇三人负责割院子里的杂草,打扫房间里的灰尘和卫生。 达亚尔大叔负责掏井里的树叶残渣、淤泥。 巴特尔和恩和身手比较灵巧,负责相互配合将屋顶上烂了的瓦片捡出来。 六个人忙了一下午也没忙完,毕竟屋子多年无人居住,打扫起来是个大工程。 但好笑的是,在清理院子里的杂草的时候,居然还捉到了两只兔子,晚上还给几人加了个餐。 因屋子没有整理出来,梁崇是去和乌兰嫂嫂一起睡的,巴特尔和恩和挤一张床。 第二天一早便赶去营州城落户籍,因不好意思让里正跟着他们一起步行,所以三人是坐牛车去的。 和上次包车不同,这种顺路拉人的牛车便宜的多,收两文钱一个人,虽然速度依旧很慢,但比光靠两条腿好多了。 这次是恩和一起跟着来的,因为梁崇的奴籍落在了他的名下。还要先去取消奴籍才能落户,不过好在两个手续在一个地方办理,不用来回跑。 这是梁崇第一次进这个时代的官府,办理户籍的地方并不在营州府衙,而是在营州府衙附近的一个小部门里。 办理户籍的官员态度还算可以,且明显和里正是熟识,只简单收了二十文的手续费,一张轻飘飘的薄薄的纸便到了梁崇手里。 这便是她以后的户籍证明了,也是她自由的证明。 “叮,恭喜宿主经过努力重获自由,乌拉尔山预警系统已为您启动。”正在这时,一声冰冷的男音在梁崇的脑海里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