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眼神一斜,落在西门操身上,目光里透着讥嘲。 西门操听若未闻,只是嗤笑一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句话说得有气度,没想到竟是出自流氓之口。 至少牛知府是想不出来的,不由地肃然起敬。 只听黄善铿锵有声道:“黄某亲眼所见契约上写的是丫头自愿卖身丫鬟五年,而不是五十年,契约的书写人也正是西门操。” 牛知府忽地笑了:“这么说,这张契约明显是被做了手脚的,除了西门操别无他人。” “不错,正是西门操利用黄某与怜儿爷孙签下了卖身契,而后又偷偷地在契约上做了手脚。” “大胆,这就是作奸犯科,还有没有王法了!”牛知府再次发出了正义的呐喊,作为官老爷,必须要有嫉恶如仇的伟岸形象。 “诬蔑,纯粹是诬蔑,黄师爷你背叛我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做假证嫁祸我。”西门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像真被冤枉了一样气得够呛。 “交了你这样的朋友,本公子算瞎了眼。” 黄善静静地看着西门操的表演,不禁地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不再言语,轻闭了双目,看上去倒真有点瞎了眼的模样。 真正瞎了眼的人是谁,不必摆在嘴上,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登时,观众之中有人“呸”地一声向地面啐了一口。 又有一人反讥一声:“是瞎了狗眼吧。” 牛知府跟着再来一口,满脸鄙夷地呵斥道:“大胆,西门操你敢诬陷官家人做假证?” “大人,明明是他诬陷我……” “放屁,黄师爷身为官家中人,又是衙门的师爷,执法者,怎么可能诬陷你?”牛知府冒火了。 “官家中人?难道就一定奉公守法,还不是照样诬陷他人……”西门操撇着嘴巴,正欲讥嘲两句。 却被牛知府一声暴喝打断:“假如作证换作本官,是不是也要诬陷你?” “不敢,牛大人公正无私,品德高尚,何等的身份,怎么会像那黄师爷市井小民的德行……“ “混账,黄师爷是我的属下,同为衙门官差,你敢对他不敬,便是对我老牛不敬。大胆刁民胆敢藐视官差,分明就是没把本官放在眼里,本官定要重重办你。”牛知府霍然雷霆震怒。 西门操的确有些太过嚣张,当着牛法官的面,竟敢叫板法官的助手,分明就是藐视法庭大不敬之罪。 牛知府这么一吼,西门操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不由地慌了神,连忙赔罪道:“大人……大人,小民冤枉啊,一时的激动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全是无心之语呀。” “激动个屁,你这刁民,还有心有肺吗。” “是……是,小民没心没肺,就是不知好歹的刁民,请大人原谅小民的无知。” 不可一世的流氓一哥也有人前装孙子的时候。 流氓终究是流氓,在官爷面前永远都是孙子的角色,在人民面前他才会露出本性。 今日西门操算是遇到了克星,领教了老牛的蛮劲。 见西门操低声下气地示软,牛知府顿有一种征服流氓的快感,不由地得意起来,心下也消了些许火气,傲慢地挑了一眼西门操:“你知道错了?” “小民知错,谨记大人教诲,一定悔改。” “那你可知罪?” “小民……知罪。”西门操唯有机械式的应答。 “你可知犯了什么罪?” “藐视……官家,犯了大不敬之罪。” “还有呢?” “还有……”西门操想了一想,抬头怯怯道:“小民愚笨,不知道哪里……还惹得大人不爽?” “本官浑身都不爽。”牛知府翻个白眼,随即怒道:“难道作假契约之罪你还不承认吗?” 西门操忽地抬高了头:“大人,你可不能相信黄师爷信口瞎说啊,空口无凭啊……” “黄师爷的话就是铁证,官家的话就是铁证,难道你还不服?” “大人既然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可说了。” “由不得你说了。”牛知府重咳一声:“既然证据确凿,就无需押回衙门受审了,本官就地宣判你的罪行。” “大人想怎么判就怎么判吧。”西门操看清了形势,再赖下去没半点好处,反而只会加重自己的罪行,不如忍辱负重。 牛知府双眼在西门操脸上转了一圈,忽道:“如果你认罪态度诚恳,本官倒是可以少判你,或者不判你。” 西门操连忙恭敬道:“操深刻认识到了自己所犯的罪行,诚恳地悔罪,望大人口下留情,给操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牛知府捋捋稀疏的胡须,故作满意之态,面向四方官腔官调宣布道:“本官现在宣判西门操作假契约诱骗幼女以及聚众滋事一案,经由怜儿黄师爷等等证人的有力口证,西门操作假契约诱骗幼女事实清楚证据充分,着即当庭宣判,判定西门操所作假契约无效,丫头怜儿复归自由之身。此案西门操罪行深重,泯灭良知,给受害人造成了不可磨灭的精神损害和经济损失,必须给予严惩,着判西门操赔偿受害人精神损害金三千三百两,经济损失费三千三百两,人身伤害赔偿金三千四百两,共计一万两,限三日内付清,如果拖延违拗,每日则累加10滞纳金。 另外该案犯还犯有聚众滋事罪,持械斗殴罪,扰民罪,藐视法庭罪,顶撞法官罪,数罪并罚,判处西门操劳动教养十五日,做义工十五日,并处罚金一百五十两。 判决文书即日下达,即日生效,就此结案,日后被判决人不得以各种方式纠缠打击报复当事人,更不得再行诱骗幼女之勾当,如若再犯,定加倍处罚,严惩不贷。” 牛知府威严激昂,一口气宣判完毕,毫不拖泥带水,临安父母官的口才也不是一天一朝练出来的,而是有着模式化的套路。 好么,各种赔偿加起来正好一万两,一条香喷喷狗腿的价值。 怜儿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破庙里和爷爷美美啃狗腿的场景,因为那一条据称藏獒的狗腿,爷孙从此掉进了西门操精心挖好的深坑里,梦魇从此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