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们盯上春月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她出来之后给她二十两银子让她拿回去给她娘治病吧。” “好，那奴婢现在就去慎刑司。” 事情发展到这里也算是都弄好了，楚凝芷提前收拾了一个心思狠辣的对手，借着这个机会也把各个秀女的底细都摸了一遍。再加上之前苏糖的事情还大概查过一遍，如今楚凝芷对各处的把控已经很深了。 而且有了柳珍珍作先例，剩下的人就算斗得再狠也不敢下死手了，选秀之前的这些日子也能松一口气。 唯一可惜的是这次的事情只波及到一个柳珍珍，剩下的人都作壁上观。 不过也不是非常可惜，毕竟那些人里有不少都是以后要进宫和楚凝芷分庭抗礼的，要是太早都撇出去，对楚凝芷也没什么好处。 …………………… 如今已是盛夏，广和宫早早就摆上了冰盆，即便如此也仍是难敌燥热。 周晴儿私下里和楚凝芷吐槽过多次，要不是为了等这批秀女大选，轩景帝早就搬到行宫避暑去了。 楚凝芷笑笑，“六月十五大选，去行宫的事已经在准备了，人一定下就出发，也没差几天了。” 周晴儿瘪瘪嘴，“越是这样才越难熬呢。那些秀女哪有省油的灯呢？哪怕是我都注意那边也听见了不知道多少事，等她们正式册封还不知又怎么样呢。” “这也是难免的，但凡进新人总是绕不过这一遭的。不断有新人进宫，不断有老人离去，咱们不就是这样熬日子吗。” “听说长春宫那边孙常在近来不大安稳？” 楚凝芷点点头，“天气热，她怀着身孕也没什么胃口，吃一口吐两口，害喜得厉害，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不过瞧着精神还可以。” “她都有孕六个月了，怎么还在害喜啊？” “我让太医查过，饮食行动上没什么问题，只能让御膳房多给她送些酸辣开胃的菜式了。” “毕竟是你管事之后的头一个，仔细些也好，免得出了什么事赖到你头上。” “我近来也在想这件事，按理孙常在是应该跟去行宫避暑的，但她现在还吐成这样，去行宫要坐一小天的马车还不知道要吐成什么样，反倒不好。” “你瞧她三天两头就要请陛下去一回，要是不让她跟去行宫她能愿意？” “麻烦得就是这个，她非要跟着，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不还得我负责吗？”毕竟是头一胎，楚凝芷还是想在两位领导面前留个好印象的。 “我肯定是不能拿主意的，不然她肯定不服，只能看陛下的意思了。要是陛下也同意她去，那我也没办法。” “太后今年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太后去吗？” “应该是要去的，宫里热对太后的身子也没有好处，就是太后不想折腾陛下也不会由着的。” 周晴儿声音带着些阴阳怪气，“陛下仁孝，怎么可能舍得让太后自己待在宫里呢？” “怎么了？今儿心气儿这么不顺，什么话都敢说？” “还不是二皇子，近来也不知是突然想起来了还是终于忍不住了，三天两头跑到淑景宫上演母子情深，母子两个隔着墙抱头痛哭，声势浩大我烦都烦死了。今儿上午又去了，哭得整个淑景宫都听得清清楚楚，吵成那样我哪待得下去啊？” “听说了，二皇子这是想把庄嫔弄出来呢。” “应该没那么容易吧，庄嫔是犯了大错，这才过了多久啊，总不至于二皇子哭这么几场就给放出来了吧？” “光是这样肯定不能，想必还有后手。不过庄家的人手早就没剩多少了，宫里的人也都被陛下处置了，二皇子能怎么做呢？” 周晴儿分析道：“庄家是证据确凿，庄嫔也是人证物证俱在，他们如今也就只能示弱了以求陛下心软了。哭了这几日，淑景宫就有不少人私下议论说二皇子可怜了，不知道是二皇子安排的人还是她们真的那么觉得。” “淑景宫的人几乎被陛下换了个遍，也留不下几个庄嫔的人，二皇子想散布这种消息没那么容易。” “你的意思是，她们真的那样觉得？” “板子没有打到自己身上，说几句闲话而已有什么不行的。” “我看她们是忘了淑景宫之前的宫人是什么下场了，可怜二皇子？还是先保住命吧。” “急什么？欲要取之必先予之，拦住这个还有那个，他们有心总能找到办法的。与其一直防备着，不如暂且瞧瞧他们要干什么再一网打尽。” 而且楚凝芷还在考虑要是庄嫔真的被放出来会怎么样，宫里既有老人又有新人，轩景帝对她的忌惮会不会少一点？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理智上来说，庄嫔就像是一条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要是把这样的人放出来一定很麻烦。 让楚凝芷自己来选的话，她宁愿让许妃出来也不愿意让庄嫔出来。所以不管轩景帝怎么打算，她都不会让二皇子成事的。 而且，到底是谁在支持二皇子呢？还是说庄家还有隐藏在暗中的势力没有被发现？ “你住在淑景宫，这种事是躲不开的，既然如此就多注意一点，万一就发现什么不对了呢。” “我明白了，既然是这样我会好好盯着的。好在这两天储秀宫老实了不少，也能松口气了。” “选秀之后不久就要去行宫，我担心他们是想挑这个时候动手，到时我和陛下离得远，宫里又没有人能做主，一来一回也需要时间，他们能操作的空间就大多了。” “是啊，这么说来宫里还是得留个人才行，可是留谁比较合适呢？” “周贵人本是个合适的人选，但她位份太低只怕管不住，至于旁人……徐婕妤倒是可以，但她未必愿意尽心尽力地拦着庄嫔。” “别急着想。”周晴儿见楚凝芷一直皱着眉思索这件事出声打断，“这事儿不是一两天就有结果的，选秀都还没开始呢，时间还早，我先盯着就是了。” …………………… 六月十五，选秀大典开始。 一大早天刚亮楚凝芷被素楠几人从被窝里拉出来又是上妆又是挽发，直摆弄了近两个时辰才把楚凝芷变成了盛装打扮的楚凝芷。 楚凝芷顶着满头珠翠只觉得脑袋上顶了个千斤顶，要是再多顶一会儿脖子都要矮三寸。 不过仔细打量打量也真不愧古人说人靠衣装，楚凝芷生得本来就好，这般盛装打扮更显得光彩夺目贵气逼人，让人一瞧就知道是个宠妃。 此次选秀轩景帝还是很重视的，排场也很大，连太后这样今年都不怎么出来的情况都要过去和二人一起选便可见一斑。 打扮好了时辰也到了，楚凝芷还得去太后宫里然后等轩景帝到了之后一起过去。楚凝芷只是代管后宫不是皇后，否则应该是轩景帝过来带着她一起去见太后的。 这样也好，还省事了，楚凝芷乐得清闲。 楚凝芷卡着时间过去，陪着太后说了几句话互相吹捧几句轩景帝就到了，三人客套几句就一起往储秀宫赶去。 储秀宫正殿早就置办好了，各处都擦洗得干干净净，宫女太监们分作几列都恭恭敬敬地低头站着。 三人赶到，也就该开始选秀了。 “太后，陛下，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就开始选秀吧。” 见两人都没有异议，楚凝芷便冲着新上任的内务府大总管江乐山点了点头。 江乐山高声呼道：“殿选开始，秀女进殿--” 这一批秀女通过初选的有五百零六人，经过一个月的无声厮杀剩下四百六十三人。上一批秀女共有二百八十七人，最终入选的只有八人，这一批不知道能入选多少。 楚凝芷看着殿外缓缓走过来的秀女们忽然有些恍惚，三年前她还站在底下心怀忐忑地等待选秀，三年之后她已经是懿妃，坐在这高台上俯视、挑选着可以入宫的秀女。 这一切恍如昨日，又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 楚凝芷心中猛地生出一种不现实的感觉来，现在的她还是她吗？坐在这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懿妃，还是她楚凝芷吗？ 楚凝芷愣了半晌也没想通，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一路走来她从未后悔，从未。 “太师张自清之女张沛上前觐见……” 头一批进殿拜见的都是高门贵女，这样的出身只要不是有意落选总是差不了的，入选的人选也和楚凝芷之前猜的差不多。 常玥当然毫无意外的入选，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但看向坐在高处的楚凝芷时眼神又难以控制地露出一丝嫉妒来。 楚凝芷全当没看见，她现在只是三把手，一把手和二把手还在这儿坐着呢，他们都没说什么她哪敢有什么态度啊。 不过楚凝芷也不是完全坐在这充当吉祥物的，轩景帝选人只挑家世好样貌好的，太后偏爱身体好好生养的，剩下中庸之人总不能全都做陪衬，楚凝芷就从这里面挑一两个有特长又顺眼的留下，算是全了中流人家的面子。 不过说是中庸之人，但其实也只是放在秀女里不显得出众，放在宫外还是很不错的。 楚凝芷有时候也很不忿，总是选秀干什么，宫里那么多嫔妃，每个月能侍寝几次？宫里这些都不能雨露均沾呢，何必还多往宫里添人。得宠也就罢了，不得宠的和守活寡有什么两样，平白耽误人家小姑娘的青春和人生，还让人有生命危险。 不过这些楚凝芷是干涉不了了，只能在心里骂几句而已，皇帝想要填充后宫，谁有什么理由能拦呢？ 而且朝中官员都巴不得自家女儿能进宫吧，毕竟只要得宠了那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钱和权力都能源源不断地抓在手里。 四百多人，一个个看下来楚凝芷只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看看一边面无表情的太后，楚凝芷顿感自己还需要修炼，这才多久太后都撑着呢，她怎么能先倒下呢？ 百无聊赖地看着众多秀女一批批上来又一批批下去，楚凝芷努力克制着自己想打哈欠的欲望。不经意间朝轩景帝瞥了一眼，楚凝芷似乎具象化地看见轩景帝的眼睛突然亮了。 楚凝芷在心里挑了挑眉，又悄悄转回去看向刚走进来的这批秀女，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让轩景帝字面意义上的眼前一亮的女子。 楚凝芷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果然是个美人。 “ 御史中丞关中之女关湘云上前觐见…… ” “臣女关湘云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娘娘，懿妃娘娘。” “抬起头来。” 依令微微抬起头，轩景帝显然是很满意的，许久没有波动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 太后问道：“ 湘云，是哪两个字？” “回太后娘娘，是楚雨湘云塞雁飞的湘云。” “你爱看书？说起诗来倒是头头是道。” “臣女对诗词并没有多么精通，只是因着名字对这首词有些了解。” 轩景帝笑道：“倒是有些意思，留牌子吧。” “臣女谢过陛下，谢过太后娘娘，懿妃娘娘。” 楚凝芷全程没有任何反应，只当自己是一个微笑的看客。毕竟这个时候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太对，还是没反应得好。 还没等到这四百六十三人全都过一遍，天就已经黑了，剩下的人要等第二天继续，轩景帝显然是没什么兴致接着看明天的了，刚散了场就和楚凝芷说明日事忙全都交给楚凝芷做主。 一天下来，楚凝芷已经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微笑机器，这个时候只要轩景帝别说要加秀女，别的什事楚凝芷都能答应下来。 不就是选秀嘛，来不来都行。 “国事要紧，剩下的人不过是收个尾，既然陛下忙，也不必非要过来。” 轩景帝拍拍楚凝芷的手，“后宫诸事交给凝儿朕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楚凝芷已经听不进去轩景帝在说什么了，敷衍的话能说出口全靠本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