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正月十九，雪停了，天也久违的放晴了，一下子整个世界似乎都暖和起来了。 皇宫连带着也热闹起来了，连广和宫都开了两扇窗户通风。 一片祥和之下或许唯有白天被楚凝芷抓着干活，晚上还要侍寝的周晴儿觉得痛苦吧。 “今儿叫你们过来主要是为着二月二的庆典，如今天儿暖和了，雪灾的事眼瞧着也过去了。二月二是个大日子，肯定不能随意过去。” “按照往年惯例，二月二陛下要去太庙祭祖。今年既然要大办，咱们自然也都不能闲着。本宫想着，不若在宫中办一场法事，既有祈福之意，也算是去去霉气。” “额外多做些菜样，拿去分给救抚院，也算是份怜恤，给他们个好意头，你们意下如何？” “嫔妾觉得甚好，如此也算热闹，又不会太过靡费，娘娘能想出这样两全的法子来真真是用心良苦。” 周晴儿昨天晚上是真没睡好，这会儿听她们说话不住得犯困。 马芮静瞥一眼周晴儿看她面上面上疲倦心里酸得厉害，忍不住开口酸道：“晴御女如此劳累，何必还过来呢？你与懿昭容如此亲厚，什么都能分你一份，说一句不就成了。” 找事的？ 宫里清静了太久，突然起了硝烟，楚凝芷还有些不适应。 “这是怎么了，大节下的闹些什么，生怕宫里还不够热闹？” “娘娘生什么气啊，嫔妾说的不是实话嘛。” 周晴儿冷哼一声：“马才人若是有空，不如想想怎么伺候好陛下，免得太闲了眼睛整天盯着别人。” “马才人的本事谁都知道，要是好好精进些也就不会这么闲了。” 马芮静靠着什么进了宫大家心里都知道，她与周晴儿都是一样的，过了新鲜劲儿就扔在脑后了。 如今周晴儿重新获宠，精进自然就成了嘲讽。 周晴儿话音刚落，殿内便依稀响起一声声轻微的笑声。 马芮静脸色越发难看，恶狠狠地看着周晴儿，“咱们谁比得上晴御女啊，抱上大腿，要什么没有，可惜，偏是个不讲道理的。” 这件事楚凝芷不方便出面，周晴儿也不愿意给楚凝芷添麻烦，干脆道：“且不说别的，有人想抱还抱不上呢。” “都是一样的人，清高什么呀，谁还闻不出来她嘴里的酸味儿不成。” 曹才人应声道：“就是，大概是她的手段不好用了吧。” “谁能想到呢，东边不亮西边亮，马才人还是回去好好学学吧。” 众人你来我往的挤兑让马才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但想要发作又不敢真一次性得罪了那么多人，只得咬着牙根生生忍了下来。 楚凝芷将众人的神情一一看在眼里，也没太在意她们的讨好。宫里最不缺懂时势的人，楚凝芷主管着大年、上元，还有接下来的二月二。 眼瞧着到现在也没见轩景帝要换人，说明还是很满意的，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得罪楚凝芷，也就只有马才人沉不住气，这会儿跳出来生事。 不过楚凝芷也无心把后宫过成她的一言堂，开口缓和道：“好了，大家都沉稳些，多大的事啊，姐妹们坐在一起说说话，何必还生什么口角呢？” “如今多事之秋，还是都安稳些吧，这究竟都是小事，有争执的时候不如想想今后。咱们这些人都是要在宫里过一辈子的，能结个恩就少结仇。” “为着此次雪灾，众姐妹都费了不少心神，你们的辛苦陛下和本宫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往后自然都看着。” 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又道：“好了，时候不早了，都回去吧。” “雪灾的事大抵过了，陛下忙完也就闲下来了，日子还长呢，都得放宽心才是。” 将人都打发走了，周晴儿气也松下来了，连腰都懒得直起来。 “你说你，何必支我，如今可是惹了人不快了吧？” 楚凝芷白她一眼，“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真真是不该管你，把你扔出去就是了。” 周晴儿又笑着卖乖，“这可不行，我可是早就贴上你了，想扔可是不能了。” “可是个没脸的人，都把自己比成狗皮膏药了，还能把你怎么着呢？” 周晴儿嘻嘻笑，“这可没办法，这会儿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扒上你呢，可惜呀，晚了一步，我早就占了坑了。” 楚凝芷听了气得直抓了果子打她，“真是嘴里没有半句好话，本打算今儿叫你回去歇着，如今看来是累得还不够。” 周晴儿赶紧求饶，“可别，快让我歇歇吧，地里的老黄牛也没有这么使唤的呀，这些日子我都憔悴了。” “装什么呀，脸都圆润了不少，还憔悴呢。” “好姐姐，饶了我吧，我今儿就先回了。” 周晴儿话音未落，抬脚就往外走，没等楚凝芷说什么人就已经没影了。 楚凝芷无奈的摇摇头，倒也没管她，由着她跑了。 “娘娘，奴婢冷眼瞧着，卫宝林怕是彻底和咱们生分了。” 楚凝芷轻轻叹了口气，“她是觉得我厚此薄彼，又气我当初不肯把六皇子给她抚养。” 素馨抿了抿唇，道：“卫宝林想得倒是容易，这些事岂是娘娘想怎样就怎样的？若是陛下不愿，娘娘还能强把人塞过去不成？” “她只瞧见娘娘推荐了晴御女，却没瞧见是陛下愿意才过去的，那也是晴御女的本事，难道娘娘以前没帮过她吗，可是不成又有什么办法呢？” “娘娘尽心帮她，衣食住行无不照看，可她却一点儿都不领情，难道六皇子给谁抚养都是娘娘做主的吗？” “素馨!”素楠轻声斥她：“越发没规矩，娘娘面前也敢这样说话！” “我知道你们为我鸣不平，但也不必如此，人心本就不是轻易可以说定的。或许她不知道，所以心中有怨。或许她知道，但是不满足于此。” “又或许在她看来我对她就是不够好，不够用心。每个人的想法、看法都不一样，这都是很寻常的事，一味计较只会影响自己。” “很多人都是只能一起走一段路的，或许只是缘分不够罢了。” …………………… 楚凝芷一番恩威并施的话敲打下来，宫里的人彻底老实了，连当众挑事的马才人也不敢再生事了。 毕竟，好处就快到了，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到最后别人都有只有自己没有。 楚凝芷倒也不是在给她们画大饼，没过两天就和轩景帝说了请赏的事。 “为着雪灾的事，姐妹们也没少出力，前些日子宫里不安稳，她们也都跟着提心吊胆的，如今事情已经了了，也该安安她们的心，陛下觉得呢？” 楚凝芷心里是很有底气轩景帝会同意的，毕竟后宫安定对他也有好处。 光让马儿跑，却不给马儿吃草，时间长了马也会有怨气，也会跑不动的。 果然，轩景帝权衡了一会儿拍板道：“此事甚好，便按照你说的做。” “只是如今倒不好赏些什么，这时节不好大肆封赏。” 楚凝芷佯作才想到这件事，“这倒是臣妾没想周到……” 轩景帝笑道：“你到底是才开始管事，还缺些经验，这倒不妨事，时间长了就好了。” “宫里封赏向来不是赏东西就是赏位份，大抵如此就是。” 楚凝芷面作思考，又道：“既如此，臣妾倒是有个主意，陛下若觉得不行可别生臣妾的气。” “你只说就是。” “既然不好赏东西，就只晋封就是。册封礼花费不小，便可以从简。二月初二宫里要办法事，不如趁这个机会顺便一起办册封礼，反而热闹，如此也算两全。” 轩景帝顺着楚凝芷的话想了想，倒很是个好办法，既不会奢靡让人议论，又能安定后宫。 前朝后宫本为一体，后宫晋封对前朝也算是赏赐，之后再按照功过赏罚，事情也就算了结了。 “甚好，凝儿想得甚为妥帖，没什么不妥的了。后宫如今有你管着，朕很是放心。” “臣妾又知道什么呢，不过是好问罢了。有什么为难的、不会的，都是陛下和太后教臣妾的。臣妾不求别的，只要能为陛下分忧，能不出错就最好了。” “何必如此妄自菲薄，自你管事，宫里井井有条，从未出过什么岔子，可见是有这个能力的，皇后管了多年，也未见如此。” “臣妾微薄之力，哪里能和皇后娘娘相比，不过是陛下待臣妾更多几分耐心，不罚臣妾的错罢了。” 轩景帝拍拍楚凝芷的手，道：“今儿天气好，京郊皇庄送过来一头鹿，正好烤了吃，你最是畏寒，也该好好补补气血。” “那么大一头鹿，臣妾自己可吃不了，陛下今儿忙吗，不如留下一块儿用吧。” “也好，一半烤了，一半留着刨花片给你做顿锅子，这些日子雪虽然停了，太阳也出来了，但还是凉津津的，不见什么热气。” “臣妾知道，外头还是冷，臣妾都不敢出去，幸亏陛下待臣妾好，额外赏了不少炭火，这才让广和宫暖和些，臣妾也能过个好冬。” “凝儿如此为朕着想，朕又怎么能不多偏爱你几分呢。” 楚凝芷心里冷哼，信你就有鬼了！ …………………… 楚凝芷有心多吊着她们几日，也叫众人多牵肠挂肚几天，省得往后她们还闲着生事。 一直到过了三天，楚凝芷才慢慢悠悠地将人都叫过来说了。 此次晋封宫里大部分有名姓的人都在圣旨上，剩下少数几个没在的也都知道是因为什么，不敢说什么反对。 如此众人算是彻底老实了，再没什么人敢在明面上说什么了，就是有不服地，也都只能藏在心里，背后议论几句也就罢了。 二月初一送走轩景帝之后，楚凝芷地日子一下子闲了不少。 这次祭祖轩景帝来回至少要四天，楚凝芷也闲不下来。 二月二的法事近在眼前，又要准备需要的东西，又要盯紧了别闹出什么讳乱宫闱的事来不好交代。 一时间也是忙得厉害，不过好在等法事办完接下来就没什么大事了，也能趁这几日好好歇歇。 左右轩景帝不在，宫里也额外消停，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进了二月，天一日比一日暖和，不过日的工夫，宫里就不见半点雪迹了。 一到二月中，更是花都开了几朵，眼见着是正经的春日了。 这会子就要开始惦记着雪化了别起涝了，轩景帝祭祖回来不久就马不停蹄地又忙起来了。 前朝忙着，后宫也消停，楚凝芷很是舒坦了些日子。 大部分的没有那么紧要的事情都有徐婕妤和金嫔在管，剩下的就都交给周晴儿。 只有要紧的事，才会由楚凝芷做主。 徐婕妤和金嫔因着之前的过错虽然没被罚什么，但也免了此次的晋封。为了不叫她们太丢脸面，楚凝芷从自己私库挑了些东西权作赏赐，也算是堵住别人的嘴。 到底还得帮她干活呢，总不能让别人当成笑话。 楚凝芷不喜欢这样，宫里的女人也可以不用那么互相仇恨，能和平尽量和平一些，省得找事还得她来断官司。 虽说互相看不顺眼才更分散，不容易联合起来搞事情，但要是互相都成了死敌了，那也没有什么好处。 做管理层也不容易啊，尤其是还没有成为大老板的管理层，一不小心就要被两面夹击。 幸好如今宫里还没有能给她气受的人，不然受夹板气更痛苦。 如今没事，楚凝芷正打算躺下睡一会儿，小橘子一溜小跑直奔楚凝芷怀里窝着就不动了。 楚凝芷抱着小橘子不轻不重地摸了几下，叹道：“小泼皮，还是你自在，想去哪就去哪，想在哪待着就在哪待着。” 如今广和宫小橘子是随便跑了，屋里屋外谁也不会拦着它，三不五时两个小的还要带它跑去太后和大皇子那里，满宫就属它最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