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晴儿显然也听懂了楚凝芷的意思，也不在意，笑了一下说道：“我来是有件要紧事要告诉你。” “中书侍郎马家的女儿就要进宫了。” 楚凝芷抬眼看向她，眼中带着些震惊。 本以为周采女要说的是宫里的人，完全没想到她要说是这样一件事。 “你身在宫中，如何知道这种消息？” “我与禹州来的沈良骥是同乡，马侍郎看中了他的才学，想把小女儿嫁给他。” “四日前，马府送了帖子邀他过府试探他的态度，出门的时候他偶然听见了马府的人小声议论这件事。” 楚凝芷淡声问道：“你怎么敢这么直接的告诉我你和沈良骥的关系，不怕有一日此事成为我攻讦你的理由一吗？” 周晴儿满是轻松的笑笑，“这并不是什么隐秘的消息，随便一查就能查得清清楚楚，如今不过是没人想到罢了。” “况且，我与他之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们自幼相识，情同兄妹。英世三十七年，禹州大旱，我们二十三个同乡互相扶持着逃难过来，最后活着到达京城的就只剩下八个人。” 说起从前的苦难，周晴儿眼中反倒多了几分释怀，“我们八个相依为命，勉强也够温饱。后来因为我这张脸得罪了太史令朱家的三公子，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正赶上宫里招人，我就进了宫。” “马家既然有意联姻，那这些事只怕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了。”楚凝芷抿了抿唇，适时的露出些怜惜，“马家也算有些实权，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们不想搭上马家？” 周晴儿直直看着楚凝芷的眼睛，“我知道你和她们不一样，我就直说了，我们都是寒门出身，对这些官场的关系不甚了解，也不想牵扯进那些党派之争，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别人的替死鬼。” “所以你就想让我帮你们？”楚凝芷微微抬头，“我和你从来没有什么往来，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一定会帮你？” 周晴儿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凭你的眼睛，凭我的直觉。” “我第一次请安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你的眼神和坐在屋里的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她们的眼里全是轻蔑和嫉妒，她们觉得我一个出身卑贱的宫女不配成为嫔妃。” “只有你，你的眼神一直是平静的，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不起我。离开的时候，我甚至在你眼中看到了一丝欣赏，你和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完全不一样。” 楚凝芷终于真心实意的笑了，“就凭这个？那你们真的很敢赌。” “我们能从尸山一路爬到京城，靠的就是比别人看得远、比别人更敢赌。” 楚凝芷挑了挑眉，“你知道的，只要我生下皇子，就再也没有太平日子过了。如果你投靠我，一样会搅进风波里。” “起码这样还能有一条活路，像我们这样的人，首先要考虑的是活下去，然后才是活得好。” “沈良骥来信说楚家大公子正在接触他，而宫里你马上就要生下双胎。一旦有一位皇子，那你就会正式成为高位嫔妃的竞争者，之后的明枪暗箭只会更多，你也需要一个人来帮你。” “我们其他六个人都始终混迹在京城，很多事情他们去做也更方便，更不留痕迹。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我们都可以成为你的帮手。” “果然是个拎得清的人，我喜欢聪明人。”楚凝芷正对上周晴儿的眼睛，“但是光有这样一个消息是不够的，我要看到你的能力才行。” 周晴儿郑重说道：“我明白，你要我做什么？” “许昭仪的弟弟许成坚，你应该知道他。近来许家正在给他和京兆尹唐博的嫡长女唐晗议亲，我要你搅黄这门亲事。” 大周婚嫁讲究高娶低嫁，许家和京兆尹唐家虽然都是从二品的官，但如今太子未立，太子少保一职形同虚设，根本没办法和手握实权的京兆尹相比。 若能结成这门亲事，对许昭仪和三皇子可是不小的助力。 楚凝芷既然觉得许昭仪不简单，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对手得到一个帮手呢！ 周采女虽然不清楚其中内情，但也知道这件事并不好办，沉吟了一下应道：“好。” “还有一件事，我没什么证据，但还是提醒你多注意些。” “与我同住在淑景宫的莫御女，我总觉得她并不寻常，有几次我曾见过她的宫女秋颖鬼鬼祟祟的出去不知道做什么。” “只是我在宫里信得过的人不多，一直没机会查清楚。她看着不起眼，但我和她接触几次总觉得她看着不像表面那样胆小，若你有机会还是查清楚得好。” “好，我知道了。”楚凝芷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周采女离开之后素馨轻声说道：“周采女说的想必就是周宝林的香料一事了。” 薛齐瞥了眼周采女离去的方向，“小主觉得周采女所说之事可信？” “这样的事做不了假，马家想把女儿送进宫不是张张嘴就能做到的，一定会有什么动作，只要派人一查就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 楚凝芷轻笑一声，“中书侍郎马豫是汤家一派的人，他们此番动作只怕是汤家授意的。看来慧妃在宫中接连受挫，汤家也坐不住了。” “汤家嫡支没有合适的人，可旁支的适龄女子也有不少，为什么不挑一个好控制的本家女子而是选了马家姑娘呢？”素馨有些疑惑的问道。 “让旁支女子进宫也太明显了些，好端端的又送进来一个汤家人，陛下会怎么想，不是更把汤家架在火上了吗？” 楚凝芷有些嘲讽，“但马家就不一样了，只要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那就没那么惹眼了。” “既能给慧妃固宠又能帮慧妃做些她不方便做的事情。” 薛齐也跟着笑笑，“看来永宜公主的事情真的引起了汤家的重视，才让汤家这么紧赶慢赶的要送人进宫。不过周采女和沈公子的关系还真是想不到。” “若不是家里查了沈公子的底细，谁会想到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人竟然如此熟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