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书也回头讥讽陈泰安，“陈大人，还有两具尸骨在路上，你还要犟着再看看吗？”</p>
陈泰安踉跄后退一步。</p>
他盯着白骨上面的曼陀罗花，眼里忽然没有了亮光，整个人呈现出一片灰败惨淡来。</p>
他接连退了几步之后，身子一软，忽然跌倒在地。</p>
他眩晕地望着对他指指点点的百姓，又缓缓望着冷冰冰盯着他的赵桓禹沈锦书王淑菱，那一双双冰冷的眼睛仿佛在催促他往死路奔赴，他心慌得连吞咽都艰难起来。</p>
他完了。</p>
他彻底完了！</p>
他的自作聪明，果然把自己逼上了不可挽回的绝境。</p>
谁能想到沈锦书的血脉果竟然能让白骨也长出花啊，他要是早知道，他根本不会白白剥掉自己的脸皮，白费心机。</p>
陈泰安悔恨交加，他颤抖着手，捂着自己的脸颊。</p>
手指与血肉粘连的疼痛，让他模糊混沌的脑子忽然变得清醒起来。</p>
他重新望着王淑菱。</p>
忽然，他挣扎着爬起来。</p>
他还有一线生机。</p>
只要王淑菱原谅他，只要王淑菱息事宁人，他或许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p>
陈泰安立刻跪着爬到王淑菱面前，抱着王淑菱的腿哽咽乞求。</p>
“夫人，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是我错了！我不该欺骗你，我不该作贱你，你就看在我这四年对你那么好的份儿上饶了我这一次吧！我这就把吴曼曼母子俩送走，我保证此后余生绝不辜负你！”</p>
吴曼曼抱着孩子，一脸震惊错愕。</p>
王淑菱低头嘲弄地看着陈泰安。</p>
死到临头了，才知道错了？</p>
早干嘛去了？</p>
她踹开陈泰安，掸了掸裙摆，讥讽道，“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你就不要再说你对我好了吧？你是对我王淑菱好吗，你是在讨好我琅琊王氏，你是在讨好我那个桃李满天下的大儒爹爹！你对我所谓的好，在你方才污蔑我跟人通奸的时候，就已经丝毫不剩了！”</p>
她冷冰冰盯着陈泰安，“还想求我原谅，一个把我肚兜交给外人伙同外人编造谣言置我于死地的夫君，在我眼里与畜生无异，你没资格求我原谅！”</p>
陈泰安如今无路可走，他只有求王淑菱。</p>
他再次爬起来抱住王淑菱的腿，哭着求饶，“夫人，我求你了，我是一时糊涂，我并不是存心想害你啊！你原谅我，只要你能原谅我将此事揭过去，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p>
王淑菱再次踹开陈泰安。</p>
她说，“什么都可以答应我？我稀罕吗？你陈泰安的承诺不就跟放屁一个样？当年你去我家求娶的时候，我说了你若娶我就不许纳妾，你不是也答应了吗？结果呢？你倒是没有纳妾，你搞出了更恶心人的事情，你把你的外室搞成了后娘，你让我一个明媒正娶的主母去伺候一个外室，你这还不如纳妾呢！”</p>
陈泰安哽咽道，“夫人，我只是想要个儿子，我不是存心作贱你的，你嫁给我四年一无所出，我只是想让我爹在临终之前抱上孙子而已啊！”</p>
王淑菱嗤笑，“你爹哪儿是抱孙子啊，那不是抱儿子吗？你儿子不是管你爹也叫爹吗？我呸，也就你们陈家搞得出这种道德沦丧的事！”</p>
陈泰安面色苍白。</p>
吴曼曼也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p>
王淑菱厌烦地说，“行了陈泰安，你别再白费心思了，我对你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已经彻底寒了心，我要是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那等同于蠢到把自己的命交给你，今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你的后宅之中！”</p>
不等陈泰安开口，王淑菱又讥讽道，“还有，你别以为我看不穿你那点小心思，你不是想求我原谅，你是想求我不追究此事跟你和好，用我的息事宁人来保住你的仕途！”</p>
王淑菱指着陈泰安，“你，休想！今日之事我要追究到底，我非要讨一个公道不可！”</p>
陈泰安面如死灰。</p>
他试图继续求王淑菱，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嗓音——</p>
“王姑娘想要的公道，朕，现在就可以给你。”</p>
“……”</p>
听到这嗓音，陈泰安微愣。</p>
下一刻，他猛地反应过来，畏惧到头皮发麻。</p>
他循声望去。</p>
只见一高大威严的中年男子头戴帷帽负手站在百姓之中，身边有几个随从拱卫在侧，中年男子抬手摘去头上帷帽，露出一张方正的脸。</p>
看清那张脸，看清那脸上与华阳公主如出一辙的红色山茶花图案，所有百姓立刻跪下了。</p>
“拜见皇上！”</p>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p>
赵桓禹也惊诧地看着他皇伯父。</p>
啥时候来的？</p>
他出宫的时候皇伯父不是还在伏案批阅奏章吗？</p>
原来这个老头儿也爱凑热闹？</p>
赵桓禹又惊讶又好笑，拉着身边的沈锦书与百姓一同跪下请安。</p>
皇帝抬手，“平身吧。”</p>
所有人立刻谢恩站起身来，除了陈泰安。</p>
陈泰安哆哆嗦嗦跪在地上惶恐地望着皇帝，对上皇帝那想要杀人的视线，他吓得伏倒在地，一迭声磕头求饶！</p>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p>
皇帝冷笑一声。</p>
他在太子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到陈泰安面前。</p>
“饶命？在朕眼中，可以被原谅的有两种人，一种是犯了无心之失且未酿成大错的，一种是犯了错之后及时知错彻底悔改的，你倒是说说看，你陈泰安，是哪一种，嗯？”</p>
陈泰安手脚颤抖，汗流浃背，一句话都说不上来。</p>
皇帝冷冷告诉他。</p>
“你说不上来，朕告诉你！你哪一种都算不上！”</p>
“君子重诺，你明知道王家挑选女婿的要求，你承诺了王家绝不纳妾，那么你就该一生守着这个诺言！”</p>
“可你言而无信，你背叛诺言找了外室，还反过来算计你妻子作贱你妻子，你告诉朕，这叫无心之失吗？这分明是有心算计，恶意算计！”</p>
“如今你妻子发现了你的秘密，逼你承认，你告诉朕，你可有及时知错，彻底悔改？”</p>
“你没有！”</p>
“你一条巷子走到黑，你死活不认罪，你还反过来诬告你的结发之妻！方才沈家那姑娘在开棺验证白骨之前也再三问你，可你仍旧一口咬定你是清白的，你哪儿有半分知错悔改？”</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