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着逃跑的张家私兵们没有想到，他们一头钻入的密林里，有一支唐军埋伏着。 其实这个私兵城寨的位置还算不错，虽然附近没有沟渠利用做护城河防护，但北面有两座小山，还树木森森，可以保证木料的提供。当然，也方便进攻方放火。 不过，一般来说进攻方也懒得选择放火。不是放火不行，而是这两座小丘也能给进攻方近距离提供木料用来安营扎寨和打造各种器械。 再加上丘不大，给防守方提供不了多少出城袭击的便利。 不过，进攻方要是能攻破城寨并且在这小丘的密林里设伏的话，那防守方的逃兵基本上都会进入埋伏圈。因为傻子都清楚，逃跑时要挑障碍多的地方跑，因此，往山林里跑最好。山林里除了能提供水源和野菜野味保证肚子外，还有就是，骑兵难以追击。 打败仗不可怕，可怕的是胜者骑着四条腿来追只能用两条腿跑路的败方，而败方又是在无遮无挡的原野上逃跑。所以，如果是在平原上打了败仗，己方已经难以做到有组织撤退，对面又有强悍的骑兵的话，老实投降吧。 张毗没想着投降，不说世家那所谓的骄傲，光是张家近支弟子的身份，他都不想投降。倒不是说张家不允许投降，而是张毗觉着，他要是投降的话，以后在张家就没有任何话语权了，那就是一生都抹不去的污点。 看看距离差不多了，权万纪右手狠狠往下一挥，身边的传令兵会意，立即吹响了短号。 “嘟嘟——”急促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逃跑的张家私兵们一愣，然后就见数不清的唐军士兵端着臂张弩蓦地出现，然后唐军士兵们扣下了手中的悬刀。 “咻咻咻”的箭矢呼啸声中，因为逃跑基本没穿甲胄的私兵顿时死伤枕藉，鲜血从倒下的身躯里汩汩流出，然后迅速浸润了土地。 张毗死了，因为逃跑的人中，就他和他身边的亲卫有马，就被唐军士兵当成了优先击杀目标。一波弩箭飞射，张毗胸口就挨了四支箭。 倒在地上的张毗，血沫不断从口中涌出。此时的张毗脑海里没别的，就是只有那张布条，那张只有一个“降”字的布条。 “早知如此，就该投降的。”脑海里转过这个念头，张毗就双目圆睁地死去了。 没有了张毗这个主心骨，张毗还活着的亲兵就迅速跪下投降。反正他们又不是正规军，没有主将死，亲兵护卫皆斩的规矩，投降起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唐军第二波弩箭激射而来，将一大波私兵钉死在了地上。 没有了主心骨，还有主心骨的亲兵做榜样，还在逃跑的人群顿时都止住了脚步，老老实实缴械投降了。毕竟，他们成为私兵没有多久，为张家卖命更多的还是看在能吃饱肚子的份上，张家的恩惠，还暂时换不来他们足够的忠诚。 城寨的战斗也没太激烈，张毗的逃跑，直接压垮了那些还想打的私兵的斗志。 因为仗打得不激烈，所以禁军和兵募对于投降的态度也还算好，奸淫掳掠的事情并没有出现。 得到权万纪将逃跑也基本都给包圆了后，李恪就没什么兴致了。打马回了营帐，李恪就在矮榻上躺下了。接下来的事，让权万纪和随行的齐州官吏解决吧，李恪就不掺和了。 在清点战利品的时间，另一个张家的私兵寨子派人来投降了，不仅是投降，还是带着各种账册什么来投降的。 李恪顿时来了兴致，哟呵，竟然有舍弃世家所谓高贵血统的，这得见见。 “草民张之远见过蜀王殿下。”一个和张毗年纪相当的年轻人恭敬地拜道。 这一下见礼让李恪可是身形歪了歪。 李恪不是没有见过河北世家弟子，长安的河北世家弟子多了去了。但是，如此谦逊有礼的河北世家子弟，李恪还是真第一次见。 要知道，李恪在长安碰到的河北世家子弟，那是一个个鼻孔看天都是轻的。别说看轻关陇世家中人，就是皇族子弟，这些河北世家子弟也是不屑于结交的。哪怕是求官，这些河北世家子弟也都是趾高气昂的，看他们的神情，他们来你这里求官，是看得起你。 或者说，你将高官厚禄直接送到他们手里才是应该的。至于他们能不能胜任高官厚禄，什么，看不起他们世家的血统么！？记住了，高贵的血统就是一切，其余的都要被血统压在下面。 所以，看到这么一个有趣的家伙，李恪时很有兴致多聊聊的。 聊了一会儿，李恪其实发现这个张之远也确实是个有趣的人。虽然是张家远支的远支，但确实有才，尤其是在经商和算数一道上。只不过，远支有才对张家是好事，但有大才，对张家嫡系子弟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继续聊了一会儿，李恪也算是明白了这个张之远为什么要投降了，很简单，怀才不遇。 张之远的行商观念也和这时候的商人思维不一样。 别的商人是低买高卖，张之远则是喜欢开手工铺子，比如木匠铺。张之远说他最大的开心，就是看着一棵树在他的铺子经过他手下的工匠一顿忙活，从树变成木材，再从木材变成一件件木制器皿卖出去。 这不就是典型工业资本的思维么？ 李恪双眼放光，在齐州的这段时间李恪不是没有招揽过幕僚，但是试了几次，不行，没有自己想要的。 但今天，李恪碰到自己想要的了。 张之远也是有自己打算的。 别看自己在那个私兵寨子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其实，自己也是张家扔出来的替罪羊。一旦朝廷追究清河张家重练私兵，张之远就是推出来要砍头的那个。 双方聊得很愉快，张之远成功将自己以及手下掌控的私兵寨子都卖了个好价钱：张之远成为李恪的幕僚，李恪会出钱支持张之远的工坊大计。私兵寨子按照隐户处理，所有人的财产都将有保障，不会没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