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务实没想到楚六奇走得如此干脆,虽然自己和张正被锁在了里面,但这可是难得的向那老者说明一切的机会,将来想办法叫门,或者干脆冲出去,也就是了。当下向前走出三大步,来至老者身边,低声道:“老哥,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吧?他现在离大功告成只差一步,我们都帮不上忙,要请你助他一臂之力。” 老者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又兼锁链加身,自身难保,你们找我帮忙,可算找错人了。” 孙务实心想不露一手正宗的魔道武功,这位祖师爷爷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微微一笑,说道:“我究竟是善是恶,是仙是魔,请看清楚了。”说罢,长剑出鞘,一道绚丽的光彩由近及远,霎时间铺满了整个囚室,光彩中群鸟翱翔,俱飞向盘膝而坐的老者,乃是一招百鸟朝凤。 被神兵门囚禁在地牢的这支剑魔后人精于内功心法,剑法上的造诣远不及峨眉山一支。老者见这招百鸟朝凤,精深奥妙之处犹在自己之上,赞道:“好功夫!如此本领,更不需老朽帮忙了。” 孙务实见他仍怀戒备之心,心中焦急,再踏前一步,蹲在地上,和老者相距甚近,说道:“他承受了你们二十年前带出来的圣宝,我是峨眉山正宗的剑魔传人。我们冒险寻到此处,为的是中兴魔道的千秋大业,你还犹豫什么?顾忌什么?再要迟疑,等那姓楚的返回来,可又碍手碍脚,难以干事了。” 老者直视孙务实的双眼,双眸忽明忽暗,一瞬间,又恢复了威严沉毅的目光,向张正道:“你过来。” 孙务实一阵脸红心跳,知道这老者方才用勾魂摄魄功扫了自己一眼。自己若是说谎,或是胆怯心虚,立时要被此功摄魄夺魂,伤及心脉。暗自惊骇的同时,又想:“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半句虚言,你的勾魂功再厉害,又能奈我何?” 张正于魔道武功所知不多,没看出那老者在眨眼间使了一招极高明的魔道功夫,既探查了对方的虚实,也是对那招百鸟朝凤做出的回应。听老者叫自己过去,迈步向前,说道:“请前辈吩咐。” 老者待张正走近,右手轻轻一挥,似乎是阻止他靠近,又似乎是招呼他近前。张正稍一犹豫,一股极柔和的内力自右手虎口穴潜入,在身体里游走一圈,待行至左臂,左臂各穴道上依次酸麻,继而火辣辣的疼痛。 张正的脸上刚现出痛楚之色,侵入他身体的内力已从左手虎口穴上流出,酸麻和剧痛随之消失,而这次外来内力入侵,居然没有惊动数次另自己生不如死的魔道内功,却也另张正惊骇之余,暗道一声侥幸。 梅小小见张正身子一震,面露痛苦之色,以为他有什么旧疾发作,关心的道:“公子,你、你没事吧?” 张正明知是面前的老者做的手脚,心里却也佩服他手段了得,说道:“没事,我近几个月来一直有这样的毛病,痛起来翻江倒海,不痛的时候跟好人一样。” 老者道:“为什么会痛,你不是自小修习剑魔武功,只承受了我们的圣宝,是不是?” 张正道:“不错,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晚辈是鬼手门和药王门弟子……” 老者的声音忽然转厉,喝道:“那你为什么要承受魔道圣宝?左手太阴肺经上的十一颗圣宝哪里去了?快说!” 老者忽然发怒,吓得旁边的梅小小浑身一颤,跌坐在地上。 孙务实并不清楚究竟是谁把圣宝打进了张正体内,但料想一定是看守圣宝的白氏兄弟自知大限已到,不得不让张正承受圣宝,自己几人随即被杀,尸体被抬至了金顶之上。眼下也无暇分辨这些细节,尽快问清这老头会不会分解聚合大法,能不能融合张正体内的魔道内功才是关键,说道:“不是他要承受,是咱们的圣宝遭遇危险,他舍身救护圣宝,这才阴差阳错的做了圣宝的承受之人。老哥,你应该察觉了,魔道内功和他原先的内力不能相融,这可危险的紧,需对症治疗,尽快解救,他可是咱们中兴魔道的希望啊!哦,对了,李六斤二两还是他父亲的好朋友,你总该相信咱们是自己人了吧。” 老者从没设想过这世上另有一支剑魔后人,孙务实这个剑魔高手的出现另他大感意外,半信半疑。虽然他提到了李六斤二两,但他们既能得到圣宝,认识李六斤二两也没什么稀奇,不能据此判断他们是朋友还是敌人。可万一这二人所言是实,我们魔道真到了存亡续绝,兴衰成败的大关头…… 他心中念头转得飞快,眼光暗淡下来,脸上的神色有些木然。孙务实急道:“老哥,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你到底会不会分解聚合大法?能不能让他的魔道内力融会贯通?” 老者道:“会怎样?不会又怎样?此神功乃本门至高心法,终不能传与外人。” 孙务实跺脚道:“谁是外人?他一身雄浑霸绝的魔道内功,是咱们中兴魔道的唯一指望,难道还是外人?” 此时外面铁链声响,有人快步奔来,用手拍打铁门,急切的声音道:“小小,小小,你在里面吗?” 梅小小引张正等三人到此,客人中年老的那位竟和祖师爷爷争论起来,心中正自慌乱,忽然听见爷爷的声音,连忙答应道:“我在这里,我们都在里面。” 那老者知是梅六斤到了,喜道:“梅兄弟,你也来了,外面还有什么人没有?” 梅六斤道:“没有了,神兵门的人全都聚在上面一层。”一边说,啪的一声,砸断铜锁,推门闯了进来。 他双目失明,进门之后,叫了一声:“孟大哥!” 坐在地上的老者应道:“梅贤弟!”梅六斤听音辨位,迈步向前,姓孟的老者起身相迎,二人的双手握在一起,不住摇晃,均是十分激动。 姓孟的老者名叫孟九斤,是这一支剑魔后人第二百零七代首领,二十年前的那场剑魔大逃亡的主谋便是此人。 当时李六斤二两等几人顺利逃出,他独自断后,被神兵门的人随后赶上,众寡不敌,失手遭擒。 梅六斤也参加了那场逃亡,但他出谷不久便被神兵门弟子追上,搏斗中打伤了一人,自己的双眼也被那人的暗器所伤,最后被绳捆索绑,押回了铸剑谷地牢。 此后神兵门对这些魔道囚徒严加看管,孟九斤更是被关进了第二层地牢,身缚铁链、铁球,一年才能跟其他魔道囚徒见上一面。 此时二人相距极近,梅六斤已经触到了孟九斤脚下的铁球,叹道:“孟大哥,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孟九斤流泪道:“兄弟,你双眼坏了二十年,才是真正的受苦,我……哎,我对不起你们啊!” 梅六斤道:“孟大哥,你怎么说这样的话,若不是你当年率领大家逃走,咱们哪里能有今日?” 孟九斤道:“今日?” 梅六斤道:“是啊,承受圣宝的这位少年英雄,不是又返回来救咱们了吗?” 他内力不及孟九斤精纯,与张正手臂相碰时,只感觉对方的内力与自己系出同源,且极其深厚,似乎有几千年、上万年的功力,并未发觉张正的功力浮在经脉之上,未能浑然一体,融会贯通。因此只当是张正承受圣宝,魔功已成,前来救自己这些同道出去。 孟九斤已将张正的身体及内力状况探查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此时眼光转到张正身上,说道:“你说的是他?嘿!他自身难保,本就是来求咱们救命,又怎救得了咱们。” 梅六斤愣了一下,道:“求咱们救命?这、这却是从何说起?” 孙务实道:“哎呀,咱们都是魔道子孙,你救助我,我救助你,还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不要耽误时间了,老哥,你到底会不会那门功夫……” 刚说到此处,地道中有人喊道:“是谁冒充南宫盟主的兄长,给我滚出来!” 孙务实心头一震,随即道:“是我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到了,贤侄,他们能救你最好,真不肯救,就让你身上的万年魔道内功和你一同灰飞烟灭,一了百了!”说罢,跃出铁门,在地道里几个纵越,和那人打了照面,那人冷笑一声:“果然是你!”铮铮之声不绝,两人已斗在了一处。 梅六斤有些摸不着头脑,茫然道:“内力如此深厚,还要我们来救?跟谁打起来了?使的可不是本门功夫,也不是神兵门武功。”他眼盲之后,耳力愈加敏锐,寥寥数招,已听出来人既不是魔道,也不是神兵门的人物。 此时从铁门处流进来的黑褐色液体越来越多,已经铺满了半个囚室,梅小小怕脏东西沾湿了衣服、鞋子,提前挪动脚步,向一旁避让。 黑褐色液体发出淡淡的咸臭鸡蛋的味道,随着液体流入数量的增加,气味越来越浓。 张正道:“两位前辈,小小姑娘,我们贸然来访,失礼得很,还请见谅。晚辈身上的伤也不十分要紧,不忙医治,待我孙伯伯战退强敌,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他虽然对剑魔的印象不坏,让他尽自己的力量帮助剑魔可以,但要他自己成魔,与千千万万的剑仙高手为敌作对,他却既是不敢,也不情愿。此次来到铸剑谷,也是孙务实借了给他治伤的由头,绝口未提魔道内功的事,这才随之前来。现在听他们话中之意,治好自己的伤后,自己也就成了魔道的大高手,还要担负起中兴魔道的使命,这还了得?因此说孙务实打退敌人之后,会尽快离开此地。 梅六斤握住孟九斤的手仍未松开,连说了两声:“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顿了一顿,又道:“孟大哥,无论怎样,咱们中兴魔道的希望全在他的身上……” 孟九斤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用多说,向张正道:“你看这遍地流淌的是什么?还想离开?嘿!哪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