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侠志异

第二百九十章 绝情

向自己磕头的年轻人竟然是嵩山派的少掌门,大出宁依云意料之外,心想儿子能交到有身份的朋友,比他爹爹当年可强的太多了,说道:“原来是海少掌门,这就更不敢当了。” 郭采莹道:“当得的,他已经改投了鬼手门,您是他正经的长辈,他向您磕几个头还不是应该?” 海擎天怒道:“胡说!我是拜了杨掌门为师,算是入了鬼手门,怎么能说是改投鬼手门?我现在还是嵩山派的一份子呢!” 郭采莹笑道:“是这么回事啊,那你嵩山派里,有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师妹吗?” 她忽然问了这么一句,张正和杨婉妡的脸上都是一红,海擎天的心里更感为难,说没有吧,嵩山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派,怎么可能没几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弟子,说有吧,妡妹的心里又该作何感想? 他沉吟片刻,字斟句酌的道:“有当然是有,但交往不多,不在一起吃饭,不在一起练功,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生疏的很,嗯,生疏的很。” 郭采莹笑道:“我不过随便问问,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是不是言不由衷,心里发虚呀?” 海擎天瞪眼道:“谁心虚了?我所说的话句句是实!” 宁依云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笑道:“从小一起长大当然好了,不是也没关系,很多事情要看缘分,我和正儿的父亲就是后来认识的。” 便在此时,沈从仁内力消耗太多,抵挡朱凤山的剑招时身形微晃了一下,穆怀冰在一旁看得真切,长剑一抖,幻出数十点寒星,疾向沈从仁胸口攻去。 沈从仁料到他会出手偷袭,预留出的内力正好封住他攻来的剑招,但朱凤山的长剑随后也到,沈从仁不及招架,只得后退了一步。这一退步,竟然收不住势,在朱凤山和穆怀冰的联手攻击下步步后退,险象环生。 宁依云眼看沈从仁已经支持不住,心中着急,看了一眼手中的断剑,颇有跃跃欲试之意。旁边郭采莹见了,将自己的长剑塞在宁依云手里,道:“伯母,您用这把剑杀敌护身吧。” 沈从仁连退了数十步,若是再退,便会退到宁依云的身边,心想我多撑一刻是一刻,尽量不给师妹招惹麻烦才好。当下右手长剑上招数不停,左臂一举,拍出一记华岳仙掌。 他这一掌仍是飘飘渺渺,连带着掌法本身也有些似是而非。朱凤山接过一次他这样的掌法,对他掌法中的虚实已然心里有数。当即也发出一记华岳仙掌,迎了上去。 沈从仁使的这招华岳仙掌,掌心为虚,拇指为实,其余四指也是虚招,这是他内力消耗太多,不得已而为之。朱凤山发出的华岳仙掌也将力道分为六股,分别为掌心和五指,但俱为实招。 双方的掌力相交,拇指与拇指的力道相抵,其余五重力道上,朱凤山是以实击虚,立时将对方的掌力击碎,犹如一只缺了拇指的大手,向沈从仁呼啸而来。 沈从仁眼见五道华岳仙掌的掌力,分进合击,从不同的方向袭来,明知无法躲避,急使金龟大法中的一招“缩头乌龟”,身形向下一缩,运功于背,后背上立时坚如磐石,岿然不动,同时反剑向上,防备敌人以剑招来攻。 华岳仙掌的劲力打在沈从仁背上,连声脆响,将沈从仁的身子击得下沉数寸,衣服上也裂开了五条大缝。于此同时,穆怀冰纵身而上,手腕一抖,十余道剑光攻至沈从仁身前。 沈从仁反手使剑,将来剑一一挡开,挡到第十一剑时,他反手用剑,终究不大顺畅,被穆怀冰使了一记巧招,压住剑身,向上一挑,长剑直飞伤天。 穆怀冰连遇挫折,心中杀机已盛,绞飞了沈从仁的长剑之后,顾不得诛魔大会未开,邀请的宾客未到,长剑下引,一道寒光,直向沈从仁背心上刺去。 观战的众人见沈从仁长剑脱手,穆怀冰的剑招又到,均想他便有通天彻地之能,当此情势,也是难逃一死。宁依云只觉眼前一黑,手软脚软,暗想:“他……他真要死在这里了吗?” 便在此时,一道剑光从天而降,直插向沈从仁和穆怀冰之间,穆怀冰若是长剑继续前刺,必会被此剑所伤,只得撤步躲闪,“嗤”的一声,长剑插在二人之间的地面,剑身颤动,嗡嗡作响。 张正庆幸之余,心中暗暗奇怪:“这剑上天时力道也不惊人,怎的下落时如此快法?难道是沈前辈早已胸有成竹,弃剑时做的手脚?” 他心中奇怪,杨婉妡、郭采莹、海擎天以及众多的华山派弟子也是心中存疑,猜想不透。穆怀冰、朱凤山、武青峰等剑仙以及宁依云、李倾阳这些人却心中雪亮,天空之上,必有高人! 穆怀冰心知天上那人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一退之后,再退两步,举头观看。但见蓝莹莹的天上,一道黑烟笔直而下,好似将蓝天劈为了两半,黑烟的下端是一条灰色的人影,飞到距地面七八丈高时左手一伸,接住了自己挑飞的沈从仁的长剑,继续向下飞落。 此时许多华山派弟子也看到了天上的那人,发出阵阵惊呼,穆怀冰不知来了多少剑魔,想要先看看敌人的虚实,身形向后一跃,退出了两丈多远。 天上之人落地之后,将左手的长剑往沈从仁手里一塞,右手拔出插在地上的长剑,也不答话,双足一顿,倒跃出两丈多远,伸手来抓张正的手腕。 宁依云就站在张正的身边,见有人从天而降,救下了沈从仁,心中正感欣慰,那人忽然要抓自己的儿子,他是个剑魔无疑,儿子被他抓走,那还了得?当即长剑挺出,刺向那人抓向张正的手腕。 张正左手的手腕堪堪被那人抓住,与他相距很近,打了个对脸,惊道:“孙伯伯!” 孙务实应了一声:“好贤侄!”挥剑挡开宁依云刺来的一剑,伸手再想抓张正时,宁依云已把张正拉到了身后。 他心里暗暗后悔,若是方才不救沈从仁,直接从云层里冲下,现在应该已经把张正带走了,如今强敌环伺,又有其母在场,我再想得手,怕是千难万难了。嘿嘿一笑,道:“弟妹,一向可好?可还认得愚兄吗?” 宁依云听他叫自己弟妹,已知是峨眉山上人物,定睛一看,认出是孙务实来,说道:“你好大胆,这里可不是你们的峨眉山。” 孙务实叹了口气,道:“可是现在的峨眉,已不是当年的世外桃源了。” 宁依云还不知蔺胡天等人已死,虽见他容颜憔悴,神色间颇为悲苦,也未特别在意,说道:“现在不是,当年也不是,你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吧!” 孙务实道:“弟妹,你误会了,我是来救你和你的儿子的。”说话时,眼光向四周一瞥,沈从仁和穆怀冰、朱凤山又斗在了一处,武青峰和另几名剑仙持剑逼近,随时都可能向自己进攻,续道:“此地不是讲话之所,咱们以后再说。”身形向旁一闪,绕开宁依云,伸手又向张正抓来。 宁依云哪能让他轻易得手,横剑一挥,喝道:“再要无礼,莫怪我剑下无情了。” 孙务实心中焦急,无暇分说,又想她武功虽然不俗,与自己相比还差得很远,说道:“弟妹,得罪了。”长剑向前刺出,一连七剑,皆是刺到宁依云身前数寸处而止,意在逼宁依云向旁闪身。 宁依云双眼凝视着孙务实的剑尖,身子纹丝不动,待他七剑刺过之后,长剑疾刺而出,也是疾如闪电,连续七剑。 孙务实见宁依云对自己试探的七招毫不理睬,心中大为佩服,已知她二十年来功力大进,已非当年那个人人尊称为女侠,实则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可比。他心里先入为主,以为自己用了七记虚招,宁依云多半会以七记虚招相还,又隐隐觉得以自己的身份武功,若被宁依云的虚招晃得动了一下身子,那可是件极为丢脸之事。因此他腰杆笔直,克意不动,生怕自己稍一移位,被宁依云比了下去。 哪料宁依云前面六招与孙务实相同,都是刺到他胸前数寸处而止,第七招时长剑竟不停止,继续前刺,已经触及了孙务实胸前的衣服,仍继续向前进击。 孙务实大吃一惊,浑身上下冒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吸气收胸,胸口的肌肉硬生生向内收缩了一寸有余,同时以右腿为轴,身子向左后方急转。 “呲”的一声响,孙务实前胸的衣服被划出了一道二尺多长的口子,长剑贴着他的胸口的肌肤划过,触体冰凉。他身形转动之时,剑随身转,磕开了宁依云的长剑,身子尚未站直,长剑使一招“毒蛇吐信”,已开始绝地反击。 宁依云六虚一实,七记剑招使过,本就想见好就收,见孙务实的长剑毒蛇般刺来,趁势后退一步,长剑在胸前一横,守住了门户。孙务实脸色煞白,暗道一声:“好险!”持剑的右手定在空中,剑尖突突颤动,沉声道:“弟妹,你好绝情啊!” 宁依云道:“此言差矣,就算正儿的父亲未死,我们和你又有什么情分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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