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务实逃走之后,朱凤山、武青峰、张力携带着张正和郭采莹返回华山派众人暂住的村子。 李倾阳听说朱凤山等人把张正救回来了,心中欢喜,率领众人出来迎接。张力阴沉着脸,径直走到穆怀冰身边,压低声音,将自己如何被张正打伤之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穆怀冰乃四无之首,张力吃了亏,他这个做大哥的面上也没光彩,众目睽睽之下,更要替兄弟出头。当下低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霍然转身,面向互相寒暄的众人,高声喝道:“是谁暗箭伤人,打伤了我兄弟,给我站出来!” 出来迎接的人群中,也有杨婉妡和海擎天在内,张正一见杨婉妡,抢步上前,想要和她说话,海擎天故意挡在杨婉妡身前,二人正推推搡搡,纠缠不清之际,穆怀冰已大声喝了出来。 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朱凤山凑在李倾阳身边,低声道:“就在方才,姓张的小子用暗器把张三哥打伤了。” 李倾阳的脸上登时变色,心想这可是一件大事,张力和嵩山派这些剑仙们绝不会善罢甘休。长叹一声,连声道:“可恶,可恶!”说完这四个字,下面却没再说什么。毕竟有嵩山派出身的穆怀冰在场,还轮不到他这个华山派的掌门强自出头。 张正和海擎天推搡,因不敢使用内力,始终推他不动,心中正急,穆怀冰暴喝的声音已传入耳中。 他感觉周围喧闹的声音立时停住,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默默的后退两步,转过身来,走到穆怀冰和张力近前,躬身施礼,道:“是我一时不慎,误伤了张前辈,如今已知错了。” 穆怀冰厉声道:“你现在才知道做错,不嫌太迟了吗?当时为什么助那魔头行凶?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张正稍迟疑了一下,道:“他是峨眉山人氏,我和药公曾在山上小住,故此相识。” 穆怀冰冷哼一声,道:“什么峨眉山人氏,明明就是峨眉山剑魔!他要把你带往何处,你们还有什么图谋?从实招来!” 张正心想:“孙伯伯要带我去广西治伤,但我伤势的来由,救治之人的身份,都是万分机密之事,一旦被人知晓,又是一场血雨腥风,我还是搪塞过去,大家图个平安清静吧。”说道:“他和我相识一场,见我落难,便即出手相救,还没说好下一步的行止,你们就追来了,哪有什么图谋不图谋的?” 穆怀冰冷冷道:“现在不说实话,将来我们查出来,可要罪加一等!” 张正道:“如能查明事实,那是最好不过,晚辈也可以洗脱一些莫须有的嫌疑了。” 穆怀冰怒道:“什么?现在你还不认罪,还说是莫须有,还说是嫌疑?我张师弟总是你打伤了吧?以下犯上,暗害剑仙,该当何罪?” 郭采莹道:“是他先来打我们的,我们要是不还手,早被他打死了,他打我们是应该,我们还手就有罪,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张力气得双眼冒火,被张正打伤已经够丢脸了,人家还不认罪,不服软,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的老脸往哪里搁去?怒喝道:“谁打你们了?我本要救你们回来,刚往前一凑,你胡砍乱刺,还拿会爆炸的珠子打我,然后姓张的小子也跟着发暗器,哼!一对恩将仇报的狗男女,全都不是好人!” 他骂人的话十分恶毒,但把郭采莹和张正称为一对,郭采莹也就不怎么生气,甚至还有一些欢喜,轻笑了一声,道:“就算我师兄被剑魔抓走,也该由我们药王门的人出手把他救回来,要你往前瞎凑合什么?现在误打误撞受了伤,也只怪自己学艺不精,不要埋怨旁人。” 张力是何等身份?天下剑仙之中,除了三位首脑人物,便是仙侠盟的风云雷电,仙侠会的四有四无和仙侠堂的阴阳二圣最为着名。 他位列四无之一,早已名扬四海,威震武林,今日听郭采莹说出怪自己学艺不精,不要埋怨旁人的话,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脑海里嗡的一声,眼前金星乱冒,忙将镔铁巨剑在地上一拄,待眩晕的劲头一过,咬牙道:“好,我再领教几招,就按你说的,谁要是学艺不精,被人家脑袋搬家,大卸八块,不要埋怨旁人!” 大家听了张力的话,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就连沈从仁因距离较远,听不真切,只有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传入耳中,也感觉到一丝透骨的杀气,二目中精光一闪,转过头来,向外观看。 郭采莹当然也察觉到了危险,但事已至此,不能输了气势,只得硬着头皮道:“打就打,我们药王门也不是好欺负的。”她嘴上虽硬,毕竟心虚,话说到最后,还是抬出药王门这块金字招牌来,希望能把对方吓住。 张正不愿再与张力交手,但师妹已经把话说满,对方的武功又是极高,一旦出手,自己很可能没有还手的余地,因此当郭采莹的话音一落,右手已伸入怀中,握住了一枚竹筒。 张力见张正伸手入怀,似乎在抓取暗器,自己哪还能有半分犹豫,身形向前一进,便要向张正出剑发招。 众人见他一动,立时紧张起来,暗中替张正捏了一把汗。大家均认为张正的武功再高,毕竟和张力这样的剑仙高人相差甚远。他上次侥幸用暗器打伤了对方,一定是张力托大,没有防备,现在认起真来,他哪还有可趁之机? 距离张正较近之人,全都向后躲闪,生怕张力出招太猛,自己受了池鱼之殃,只有郭采莹不仅不向后退,反而向张正靠近了几步,持剑护住他身体。 张正伸进怀里的右手紧握竹筒,目不转睛的盯视着张力,心中的念头转得飞快,我是该抢先出手呢?还是后发制人?先出手当然大占便宜,但以下犯上的罪名怕会更加坐实了,将来药公或师父不好收场…… 突然,张正的眼前有白光乍现,他心头一震,暗想:“不好,到底被人家占了先机,是生是死,就看这一下吧!”右手的拇指按住机关,便要将勾魂针发射出去。 便在此时,穆怀冰左掌轻挥,推开了那道耀眼的剑光,右掌伸向张正,威严的声音道:“拿来。” 张正微微一愣,定睛再看,穆怀冰的左手抵在张力右肘上,张力手中的长剑正在一分分的缩回剑鞘,心中既欣喜,又有些疑惑,说道:“穆前辈,您要我拿来什么?” 穆怀冰道:“把你伤人作恶的暗器交出来,暂且饶你一命,待到了华山,一并发落。” 张正深知此时已经跟张力结仇,情势之凶险,远比几天前更甚,若是交出暗器,万一对方翻脸,自己连一点儿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不自禁的现出犹豫之色,说道:“这……穆前辈,晚辈身藏的暗器是恩师所授,未经师父许可,不便交与外人。” 穆怀冰脸色一变,阴森森的道:“忤逆不道,谋害剑仙,该当何罪?一百年前的事,你师父没给你讲过吗?” 张正浑身一震,心道:“不好!我可闯下大祸了。当年有一位剑仙死的不明不白,赖在了我们鬼手门身上,害得当时的掌门祖师自刎而死,本门也被贬逐大漠一百多年。今天不论谁是谁非,总是我把张力打伤,这件事可大可小,若是严厉追究,鬼手门岂不是要受我的连累?” 他想到本门掌门惨死,弟子被逐出中原的旧事,又惊又悔,强装镇定,心中如同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穆怀冰见他身体摇晃了一下,变颜变色,似乎方寸已乱,喝道:“还不交出来,等我动手吗?” 张正心想我自出师门,连连惹祸,这次的祸事惹得更大,是生是死,由我一人承担,就不要牵连旁人了。言念及此,右手从怀中缓缓抽出,左手跟上,微微躬身,双手将竹筒捧在了穆怀冰身前。 穆怀冰伸手接住竹筒,说道:“还有没有?”张正又取出两支竹筒,一齐交给穆怀冰。 郭采莹在旁边叫了一声:“师兄!”张正向她轻轻摆了下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穆怀冰将三支竹筒拿在手里一掂,一轻二重,重的两支应该还未使用过,轻的那支,应该便是打伤张力的凶器,里面的银针已经射出,尚未来得及补充。 他心中有数之后,单手抓住三支竹筒,用力向下掷出。众人只见三条青影首尾相连的没入土中,紧接着隆、隆两声闷响,脚下的大地震动,随即以竹筒没入土中形成的圆洞为中心,方圆一丈之内,缓缓的升起无数道细烟,显然是竹筒在地下爆开,里面的银针剧烈发射之故。 在场的众人无不愕然,既惊讶于这小小的竹筒威力如此之大,又佩服穆怀冰处置竹筒的办法得当。若不是将竹筒打入地下,想要销毁此物,说不定反会被里面的银针所伤。 张正距离穆怀冰最近,又是竹筒的主人,对穆怀冰的佩服又多了一层,心想:“此人果然有些见识,他将空竹筒先射入地下,未发射的竹筒随后跟进,这才将我的三支竹筒全部销毁。若是未发射的竹筒先着地,里面的勾魂针迸溅出来,不知有几人丧命,几人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