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郭采莹要被飞旋而至的暗器所伤,张正长剑颤动,撒出点点寒星,将飞向郭采莹的一百多件暗器一一点落。 他帮郭采莹打落暗器,飞向自己的数十件暗器却已无暇拨打,正想空手去接,身后伸来一支长剑,圈圈点点,将射来的暗器全部打中,声音清脆悦耳,手法和自己相同,出手的正是师妹杨婉妡。 杨婉妡替张正打落射来的暗器,飞向她自己的暗器也同样不及用剑拨打,但郭采莹离白胜最近,张正在郭采莹身后,杨婉妡又在张正之后,她离白胜所处的位置已经较远,以她接发暗器的功夫,接下这近百枚暗器已不十分为难。 只见她左手拇指与中指、食指、无名指连续相捻,每捻一下,反手掷出,姿势优美而迅捷,正是鬼手门的七十二路拈花鬼影手。 白胜身上数十处伤痛,更兼双眼已盲,不能视物,心下惊怒交集,跳在空中后尚未落下,杨婉妡反手打来的暗器已到。 他大限将至,心神已乱,连中了几枚暗器后,被剧痛一激才清醒了许多,嗜血剑在身前一扫,挡开随后射来的暗器,双足一沉,着于实地。 此时张正和郭采莹立在白胜身前,但二人既没说话,也没出招,白胜不知二人的存在,大吼一声,向朝他发射暗器的杨婉妡扑去。 杨婉妡已将接住的近百件暗器打了出去,其中有二三十件命中,七八件中在要害。见他仍满身是血,面目狰狞的冲来,心里一惊,挺剑向他心口便刺。 白胜不避不挡,嗜血剑“呼”的一声,向杨婉妡当头便砍。他在重伤之下,垂死之际,剑法仍十分高强,这一剑将杨婉妡前后左右的退路全部封住,杨婉妡只得中途变招,奋力举剑招架。 双剑相交之后,杨婉妡只觉头顶上方如同压了一座大山,急忙双手握住剑柄,将全身的功力运至臂上,与敌剑相抗。 张正和郭采莹见白胜从身边冲过,料到他临死前的孤注一掷非比寻常,双双反身来救,张正的长剑自下而上,和杨婉妡的长剑一齐抵住了白胜的嗜血剑,郭采莹长剑疾刺白胜后心。 白胜此时回光返照,头脑反而清醒,听音辨位,反足踢出,正中郭采莹手腕,郭采莹“哎呦”一声,手中的长剑飞向半空。 张正和杨婉妡合力仍挡不住嗜血剑向下劈落,但其下劈的速度已大为减缓,待劈到距杨婉妡头顶一二尺处,白胜最后的一口真气将尽,张、杨二人咬牙苦撑,三支剑渐成僵持之势。 当张正替郭采莹打落飞来的暗器时,杨婉妡心中气苦,但仍不顾自身安危,用剑挡开了飞向张正的暗器,此时见张正与自己祸福与共,对抗强敌,虽在危急之间,芳心亦感到一丝欣喜。 眼光又一瞥间,看见张正的长剑剑身近柄处刻着一个“莹”字,脑海里登时白茫茫一片,内息在瞬间走上岔路,嘴一张,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子向后便倒。 海擎天和乔之华在暗器漫天飞舞时,所处的位置距白胜较远,但二人都不以暗器功夫见长,眼见密密麻麻的暗器飞到,不约而同的翻身一滚,骨碌碌的滚出一丈多远,这才躲开了暗器的追袭。 等二人从地上站起,郭采莹长剑已失,杨婉妡吐血晕倒,张正命悬一线,局面之凶险无以复加,此刻容不得半点犹豫,二人均以最快的身法跃至白胜身边,两支长剑分从左右,刺入了白胜的身体。 白胜感觉自己的嗜血剑难以劈下,又听见两旁劲风凛冽,知道大限已至,索性弃了嗜血剑,双掌平推,拍向张正胸口。 张正见他拼死变招,为防被落下的嗜血剑划伤,长剑向上一扔,两支剑都飞向了半空,随即双掌推出,和白胜对了一掌。 白胜已到了油尽灯枯,重伤将死的地步,其掌力之强,仍是张正不能承受。他只觉胸口如遭锤击,身子倒跌出两丈多远,口中鲜血狂喷。 海擎天和乔之华刺向白胜的一剑都是全力而发,剑尖透过白胜的身体后继续向前,二人忽然见前面冒出一个血淋淋的剑尖,那剑尖还快速的向自己刺来,大惊之下,顾不得拔剑,各自向后跃出,两支剑插在白胜的左右两肋,兀自突突乱颤。 乔之华后跃之后,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大声道:“姓海的,你使那么大劲儿干什么?不知道我在那边吗?” 海擎天乃堂堂嵩山派少掌门之尊,哪肯受他的呵斥,瞪眼道:“你不是也把吃奶的劲儿使出来了?还有脸说我?” 乔之华怒道:“谁使吃奶的劲儿了?明明是你们嵩山派剑法不行,出手也没个深浅,要不是我把剑伸过去提醒你一下,你还傻乎乎的往前刺呢!” 海擎天气得七窍生烟,正要跟他理论,白胜大喝一声:“别吵了!”双臂贴在身侧,左臂向后扫,右臂向前挥,咔嚓,咔嚓两声,海擎天和乔之华的长剑一齐折断。 这二人见白胜不但未死,且仍具如此神威,全都吓了一跳,慌忙拉开架势,准备与之相搏,海擎天使得是嵩山派中以防守见长的玄龟神掌,乔之华使了一招本门琼海掌法的起手式。 二人做好了准备,要跟白胜斗斗拳掌功夫,却见白胜的身子直挺挺向后便倒,在地上砸出一片烟尘,人在烟尘里一动不动,已然气绝身亡。 海擎天和乔之华长出了一口气,互相对望了一眼,乔之华道:“看什么看?人已经被我打死了,以后学着点儿,别一惊一乍的,让旁人见了笑话。” 海擎天大怒,冲上前便欲和他撕打,忽然见杨婉妡倒在地上,顾不得再跟他理会,转身奔到杨婉妡身边,蹲下身子,叫道:“妡妹!妡妹!” 那边郭采莹也已经把张正抱起,哭道:“师兄,师兄!” 此时,杨端飞快的奔入场中,扶起杨婉妡,一搭脉搏,知她走岔了气,没有性命之忧,向海擎天道:“放心,没有大碍。” 他如今是鬼手门的少掌门,杨敬轩命他在本门的另一座棚中坐镇,是以他方才虽然心里着急,并没有赶上前助战,此时见妹妹晕倒,这才慌忙奔了过来。 乔之华见张正伤得不轻,快步来至云鹤天身前,右手一伸,说道:“再来一颗。” 云鹤天皱眉道:“什么?” 乔之华道:“我兄弟受伤了,你没看见吗?快拿治内伤的药来。” 云鹤天道:“你知道制成一颗药丸需要多少工时?多少物力?艰辛几多?价值几何?方才骗走一颗还没跟你算账,现在又来索取,没有!自己找大夫治去!” 乔之华大怒,上前一把抓住他胸前衣服,大声道:“小子,我们在场上拼死拼活,打死了坏人,受了重伤,向你讨些药都不给,你的药做出来干什么?喂猫喂狗的吗?赶快交出来,莫要讨打!” 云鹤天双手抓住乔之华的手腕,用力掰了几下,纹丝不动,知道跟对方的武功相差太远,若是向其他人哀求,更显得脸上无光,只得道:“你抓这么紧,我怎么给你拿呀。” 乔之华松开了手,喝道:“快点!” 云鹤天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他逼迫,实是大丢面子,但自己武功不及,旁人又不肯出头,为了不吃眼前亏,只得从怀中取出药来,仍是各色药丸杂处,约有十五六颗。 乔之华一把抢在手里,说道:“不用你教,红色治内伤,白色治毒伤,绿色治外伤,多谢你了。” 云鹤天见他要把药丸全部拿走,急道:“一颗就有奇效,你全拿去做什么?最多给你两颗,其余的还回来!” 乔之华笑道:“下次你们神农谷再出叛徒,我们还帮你清理门户就是了,区区几颗药丸,何必这么小气。” 云鹤天的脸胀得通红,向乔庭木道:“乔前辈,你看这、这不合适吧……” 乔庭木道:“确实过分。”向乔之华道:“咱们侠义道,虽然给人家帮了忙,出了力,却不能贪图人家的东西,这回已经多拿了,毕竟是坐在一个棚里的好朋友,也还罢了,今后切切不可。” 乔之华道:“是,谨遵叔父教诲。” 云鹤天气得眼前直冒金星,但这叔侄二人武功极高,言语中又时时扣着给神农谷帮忙,真要争执起来,他们一定拿死去的白胜说事,若是刨根问底,追根寻源,反而更糟,只得强忍住气,闭口无言,算是已经默认。 乔之华转过身来,刚想迈步,不防后面立着一人,险些相撞,连忙退后一步,问道:“你是谁?站这么近做什么?” 那人连忙躬身赔笑道:“在下是嵩山弟子,掌门人命我来给少掌门求些治伤的良药。” 乔之华道:“求去吧。”说着,迈步向场中便走。 那人知道云鹤天所有的丹药都在乔之华手中,跟在乔之华的身后,一边走,说道:“我们少掌门也伤得不轻,还请少侠慈悲,赏赐一粒灵药吧。” 乔之华道:“你们少掌门这个人哪,武功不怎么样,脾气还不小,总爱跟我过不去,不是吹胡子,就是瞪眼睛,救他也行,这些毛病他改得了吗?” 那人听他话中的意思,若说改不了,药就不给了,忙道:“改得了,改得了,您惠赐灵药,他一定是感激万分,怎么敢再跟您发脾气呢?” 乔之华道:“好吧,这里是鬼手门的祭祖大典,看在杨掌门和我兄弟的面上,就给他一颗丹药,你给他带句话,今后务必要戒骄戒躁,慎言慎行,不可再孟浪了。” 那人听他一本正经的教训,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见他递过来一颗绿色药丸,忙伸手接住,说道:“多谢乔少侠,金玉之言,一定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