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本想过去看看乔之华摔下来后有没有受伤,见郭采莹叫自己过去,也没多想,提剑来至她身前,问道:“什么事?” 郭采莹向激战中的乔庭木和正在拍打身上尘土的乔之华看了一眼,小声道:“趁乔前辈还没翻脸,咱们快走吧。” 张正眉头一皱,说道:“人家救了咱们,正跟敌人拼命,咱们话都不说一句,转身就走,太不像话了吧。” 郭采莹道:“你傻呀,等乔前辈打败了黑衣人,就该对付咱们了。” 张正道:“万一乔前辈打不过黑衣人呢?” 郭采莹道:“打不过也没办法,咱们也打不过啊!” 正说着,乔之华来到二人面前,笑道:“放心,我叔叔一定能赢。”他起身后一边拍打身上的尘土,一边向这边走来,只听见了他们后面的对话。 郭采莹白了他一眼,说道:“刚才怎么回事?好好的从天上掉下来,想把敌人砸死吗?” 乔之华脸上一红,嗫嚅道:“我也不大明白怎么回事,先是觉得周身一紧,内息不畅,刚想用剑护住身子,忽然头重脚轻,摔了下来……莹妹,我们崂山派没有跳起来砸人的功夫……” 郭采莹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别说了,看你叔叔怎么打赢吧。”他知乔之华一来,张正更不会和自己先一步逃走,只得气呼呼的站在张正身边,看乔庭木和黑衣人拼斗。 乔庭木是崂山派中仅次于掌门人的顶尖高手,本身的武功不在刘子通等五岳剑派一流高手之下,与黑衣人相比也在伯仲之间。 二人一交上手,但见一团红光和一团白光忽分忽合,二人的身子在红白两色光芒中快速穿梭,初时红光和白光的界限分明,斗到一百余招,双方的剑气转盛,将两色光芒割得一条条、一片片,一缕缕,相互参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已分不清哪支剑放红光,哪支剑吐寒芒,更看不出谁占上风,谁处劣势。 张正自从学了药王门几路剑法之后,潜心修习,又和本门原先的各路剑法相印证,自觉受益良多,大有长进。今日见了乔庭木和黑衣人如此武功,才知武学之道,无穷无尽,自己的这点功夫和真正的高手相比还差得太远。 乔庭木已听说了嗜血剑重现江湖的传闻,此时和黑衣人斗了一百余招,敌人剑上的血腥气渐浓,已知对方手中的确是嗜血剑无疑。饶是他剑法卓绝,一身是胆,也不禁从心底里油然生出一丝惊惧之意。高手过招,最要紧的便是神完气足,乔庭木心里念头一动,剑法上立时体现出来。 黑衣人的武功极高,却没跟崂山派人物打过交道,以为乔庭木是个年轻后生,正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忽觉对方内息有些不稳,心中大喜:“到底是年轻人沉不住气,才斗了这几招便毛糙起来。”嗜血剑使一招“银河乍泄”向乔庭木疾攻而至。 乔庭木瞬间生出一丝惧意,立时收摄心神,眼见敌人的剑尖犹如满天星斗,铺天盖地而下,急提内力,使一招“海沸山崩”相迎。 二人长剑的剑尖各化成千点万点,迎面相撞,双剑相交的声音像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又像是密密麻麻,连绵不断的脆响搅在一起汇集出的轰鸣。 张正自幼苦练暗器,眼力极佳,此时旁观者清,看得更加真切,眼见黑衣人幻出的满天星河中有一颗星极为晦暗,若不是全神贯注很难察觉它的存在,心中立时明白这是此招的杀机所在,乔庭木极可能被这颗不起眼的暗星所伤。 他在精神高度集中之下,反应奇快,眼到心到,心到手到,一支飞刀闪电般飞出。 “铮”的一声响,嗜血剑的剑尖点在飞刀的刀背之上,刀背的另一面正贴在乔庭木的心口。 乔庭木心头一震,已知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羞怒交集之下,长剑反手上撩,斩落了黑衣人半幅衣袖, 黑衣人明明刺中了对方胸口,却刺不进去,待他发觉敌人的心口贴着一柄飞刀,乔庭木的长剑已呼啸而至。 黑衣人的长剑指在乔庭木的胸口,难以挥剑护身,危急中向后一仰,一个筋斗翻出两丈多远。 他眼见自己的半幅衣袖飘在空中,心知这个极为清秀的年轻人不大好惹,一言不发,展开轻功,向东南方而去。 郭采莹没看出张正出手,只道是乔庭木独自打败了黑衣人,心里既佩服又有些不安,胡乱赞道:“乔前辈果然好剑法,一下子就把坏人打跑了。” 乔之华的眼力不及张正,也看出叔叔胜得蹊跷,但郭采莹这么说,微笑着附和道:“正是,若不是我叔叔手下留情,早把他伤于剑下。” 郭采莹道:“对坏人为什么要留情?” 乔之华没想到她来这么一句,尴尬道:“这个……大家都是武林一脉,何必赶尽杀绝……”眼光瞥见叔叔的脸色不善,似乎很是气恼,下面的话便不敢再说。 乔庭木本想先打败黑衣人,再跟张正和郭采莹算账,他们最好是知错悔改,如若不然,便要施以辣手,免得将来偷情私奔,惹人耻笑。但方才张正用一记飞刀救了自己性命,自己如立时跟他翻脸,倒似是恩将仇报一般,脸色阴沉的站在那里稍一沉吟,张正向郭采莹使了个眼色,二人一齐来到乔庭木身前,施礼道:“多谢乔前辈救命之恩。” 乔庭木向二人看了一眼,鼻孔中哼了一声,说道:“罢了。” 乔之华怕叔叔旧事重提,忙道:“叔叔,我兄弟和莹妹应该也是去沧州,咱们一起走吧。” 乔庭木道:“你和郭姑娘先走一步,我和他有几句话说。” 乔之华知道叔叔要和张正说的,一定是自己和兄弟、莹妹之间感情的事,深怕张正言语不周,惹恼了叔叔,踌躇道:“我们先走?这……” 乔庭木瞪眼道:“怎么?你不愿意?” 乔之华道:“不不,愿意,愿意。”向郭采莹偷看了一眼,清了清嗓音,恭恭敬敬的道:“莹妹,请。” 郭采莹心里一百二十个不乐意,但知道这位乔前辈极不好惹,他既然这么说了,也只好先陪这个丑八怪走上一程。当下不理乔之华,迈步向前便走。 乔之华忙紧走两步,赶上郭采莹,说道:“莹妹,多日不见,这一向还好吗?” 郭采莹没好气的道:“本来很好,现在一点也不好了。” 乔之华被他顶撞惯了,毫不介意,陪着小心道:“旅途寂寞,百无聊赖,当然没什么好了,等到了沧州,我陪你逛逛街,看看戏,好好的玩几天……” 郭采莹打断他道:“你杀了我吧。” 乔之华吓了一跳,慌道:“莹妹,你何出此言?我杀你做什么?” 郭采莹道:“你要让我陪你做那些事,还不如杀了我的好。” 乔之华“啊”了一声,道:“原来你这么讨厌逛街听戏,也没什么,咱们不去就是了。” 乔庭木待乔之华和郭采莹走出十余丈后,也和张正迈步前行,一边走,乔庭木道:“我侄儿是你什么人?” 张正道:“情若手足,刎颈之交。” 乔庭木道:“郭姑娘是我侄儿的什么人?” 张正心中一沉,小声道:“未婚妻子。 乔庭木继续道:“你和郭姑娘是什么关系?” 张正道:“她是我的同门师妹。” 乔庭木停下脚步,二目中寒光闪闪,盯在张正脸上,森然道:“你知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怎么还敢跟她挤眉弄眼,打情骂俏?” 张正头上的冷汗岑岑而下,若是和郭采莹相识之初,乔庭木如此责问,他问心无愧,自会理直气壮的辩白解释,但此时对师妹的感情似乎已经有了转变,在乔庭木严厉目光的逼视下阵阵心虚,定了定神,才道:“您是知道的,我和杨师妹早已两情相悦,私定终身,我曾对她说过,今生今世只爱她一个人,我说过的话,永远作数。”他刚开始说时,心里还有些忐忑,说到永远作数时,觉得这都是自己的心里话,情之所至,毫不勉强,脸上也流露出真切诚挚的神色。 乔庭木察言观色,感觉他不似说谎,心中的怒气稍和,冷冷道:“但愿如此,要是让我知道你口不对心,巧言哄骗,哼,你也见识过老夫的手段!” 张正叹道:“是,前辈武艺高强,晚辈一向佩服得紧。” 乔之华一边陪着郭采莹往前走,一边变着法的跟她搭话。郭采莹心不在焉,对他爱理不理,忽然想到张正怎么还没跟上,向乔之华道:“走那么快干什么?想累死我吗?” 乔之华忙道:“哎呀,是我疏忽了,咱们走慢点。” 没过多久,张正和乔庭木从后面赶来,乔庭木大步流星的继续向前,张正在后面紧跟。 郭采莹见二人快步从身边走过,并没有停下等自己的意思,心里十分委屈,紧走了几步,又有些追赶不上,回头向乔之华大声道:“在后面磨蹭什么?没看见别人都走那么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