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结束之后,换上茶点,众人在厅上稍座了一会儿,王员外安排人做的一面锦旗送了上来。旗上红底金字,写的是“侠名永着,万古流芳”。 王员外把锦旗拿在手里,心里有些为难,张正和郭采莹是后来的,明显跟华山派的两人不是一伙儿,这锦旗自己只让人做了一面,却该给谁好呢? 他稍一犹豫,赔笑道:“我让人做了面旗,大家看看样子,要是还过得去,我让他们就按这个做,每人一面,” 封云极看了一眼,淡淡的道:“谁愿意要谁要,不用给我。” 李崇豪也道:“多谢员外了,我们华山派有规矩,不许接受匾额、锦旗和各种馈赠,不用再做,请张兄和郭姑娘收下吧。” 郭采莹怕带着这东西累赘,扔了吧,又是人家的一片心意,正想说我们也不要,张正抢先道:“好啊,既然如此,多谢王员外了。”接过锦旗,看了看,递给郭采莹道:“字好,意思也好,你先收着吧。” 郭采莹道:“你接下的,怎么让我收着。”虽然这么说,还是伸手把锦旗接了过去。 张正笑道:“你看人家的刺绣功夫多好,没事儿时可以学学。” 郭采莹撅起小嘴儿,心想好好的学什么针线女工,忽然脸上一红:“哎呀,这不是做妻子的要会的事吗?” 向王员外和封云极、李崇豪告辞之后,张正和郭采莹出了王家大门,郭采莹道:“李家的老三还可以,华山派那姓封的气死人了。” 张正笑道:“大家萍水相逢,又没有特别的交情,也还过得去吧。” 郭采莹道:“这还过得去?师兄,您的涵养功夫真好,我是受不了他,瞧他那目中无人的样子,哼!还是华山派岳掌门的关门弟子呢,我看连江湖上三流门派的记名弟子都不如。” 张正笑道:“好了,别生气了,咱们以后再也不见他了还不行吗?” 郭采莹道:“这还差不多。” 二人行到肃宁县城,在裁缝店里给锦旗做了一个包裹。郭采莹见这包裹的布料、款式、颜色,跟李崇豪背的那个一模一样,问道:“干嘛跟人家做个一样的?很好看吗?” 张正笑道:“不是,将来有机会,跟他们换换。” 郭采莹道:“啊,什么不好玩,跟人家换包袱皮玩。这要是露馅了,还不被人家笑死?” 张正道:“你不想知道华山派给我们鬼手门送的什么礼物吗?” 郭采莹笑道:“哦,知道了,咱们先换过来看看,要是好东西,就在祭祖大典上给他们留个好位置,要是不好,好位置就归别人了。” 张正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哪有那般势利,我也早知道他们送的是什么礼物了。” 郭采莹忙道:“什么礼物,快跟我说说。” 张正道:“是钟馗的画像,被尊为赐福镇宅圣君的那位。” 郭采莹一时没反应过来,说道:“他的画像?送什么不好,干嘛要送这个?” 张正道:“圣君善于捉鬼,我们叫做鬼手门,你明白了吧。” 郭采莹恍然大悟,气愤道:“原来是找茬来的,那还换什么礼物啊,直接找他们算账,把他们原路打回华山派得了。” 张正微笑道:“那怎么行,华山派对我们鬼手门怨恨很深,这次总算是贺喜来的,怎好对人家无礼?只要不坠了本派的威名,也就是了。” 郭采莹笑道:“所以你想用王员外的锦旗跟画像换一换,让华山派把锦旗送上去,你们脸上有光,他们吃个哑巴亏,是不是?” 张正道:“华山派是我母亲出身的门派,如能两家和解,那是最好不过,可是,唉……?”他想到父亲当年不知怎样得罪了对方,母亲也不知是生是死,又是一声长叹。 郭采莹道:“放心吧,连嵩山派都给你们面子,华山派早晚也会跟你们和解,他们这不是来贺喜了吗?就算还想耍点小把戏,咱们不让他得逞,不就行了。” 他们的想法虽好,真要实施起来却也不大容易。别说封云极和李崇豪都是华山派的青年高手,现在已经和人家分开了,如何接近,如何下手,都需要费些心计。 二人商量了一番,觉得在河间府动手较好,从肃宁往沧州一般都要经过河间府,在那里碰上也不会引起对方的疑心,至于如何下手,只好随机应变,看情况再说了。 计议已定,张正和郭采莹起身向东,当天就赶到了河间,这里离沧州只有一百余里,若是加快脚程,半天也就到了。 二人在城里东西大街上找了一处客栈住下,从二层的房间正好可以看到街上的情景。张正还不放心,向小二说了封云极和李崇豪的身材相貌,让他雇当地的闲人在路口上等候,见到了立时回报,所需费用结账时一并付清。 哪知两天里这小二慌慌张张的禀报了七八次,都说见着了,又都是认错了人。 郭采莹气道:“以后再错,每次倒扣一百文钱。”自此之后,小二再也没报说见到要找的人了。 第三天上,张正和郭采莹坐在窗边,把窗户打开了半扇,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 郭采莹道:“八月初一没几天了,那两人不会已经走过去了吧?” 张正道:“有此可能,明天要是再遇不见,咱们就先回沧州,他们怎么也要早到一天、两天,咱们在这一两天里动手。” 正说着话,一行人自西往东而来,前面是两架马车,第一辆车上坐的是泰山派的刘子通,只见他脸色比前几日更加憔悴,躺在车上,如同死人一般。后面车上那人的气色却比先前好了许多,半坐在车上,不时左右转头,观看两旁的街景。 张正把身子往回收了收,低声道:“是泰山派的刘前辈。” 郭采莹道:“这帮人走的真够慢的,不过比华山派的强些,那俩个家伙连影子还没有。” 张正道:“车上有病人,是以走得慢了。这几天从楼下经过的武林人物不少,多是自西向东,去往沧州方向,看来我们鬼手门的祭祖大典要办成武林大会了。” 郭采莹微笑道:“那不是很好吗?寻常人请还请不到呢。” 张正叹道:“好是好,就怕有人告我的黑状,师父在天下英雄面前作难。” 郭采莹笑道:“不就是进了趟吕家的藏书楼嘛,楼又不是咱烧的。再说了,你换下华山派那幅捉鬼的画,保全了本门的面子,这是多大的功劳?怎么也能将功补过了。” 张正道:“这不是还没得手嘛,我的心里总是不安。” 郭采莹道:“放心,李崇豪那小子好对付,到时候你引开姓封的,我负责调换包裹,一定能大功告成。” 张正点了点头,重新把身子凑到窗边,忽然眼前一亮,喜道:“师妹,你看。” 郭采莹顺着张正的眼光往街上看去,封云极和李崇豪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队伍的后面,蓝绸缎包裹在李崇豪的背上背着,显得异常的鲜艳夺目。 郭采莹兴奋的一下抓住张正的手道:“太好了,咱们这就追上去。” 张正笑道:“不着急,他们人多,想跟上他们很容易,咱们先想想有什么理由让李崇豪和其他人分开,还要想想怎样下手。” 二人结账出了客栈,紧走了一阵儿,已看见前面长长的队伍缓缓而行,郭采莹道:“师兄,有主意了吗?” 张正道:“还没有,先跟着走一段再说吧。” 走出十余里,离府城已远,路上的行人稀少起来,张正和郭采莹怕前面人发觉,只好把双方的距离拉的更远。 忽然,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后面的人往前涌,围住了两架马车,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 张正预感到不是好事,向郭采莹道:“快,瞧瞧去。” 二人展开轻功,飞奔到近前,只见大道中间站着一人,身穿黑袍,黑巾蒙面,腰间悬着一柄细剑,掌中提着一柄紫红色长剑,正是那名谋害药公,烧毁藏书楼,杀死狄老二,大战刘子通的黑衣人。 张正见他拦路,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他怎么来了,我只道他已被刘前辈杀死,或拼了个两败俱伤,哪料刘前辈都快不行了,他还好端端的,难道他的武功还在五岳剑派第一流的高手之上?” 黑衣人和刘子通在遗臭坡上大战,最后都受了剑伤,黑衣人因对方人多,不敢带伤再战,先一步下坡。 刘子通简单裹了下伤,带领众吕家弟子收敛了吕凤、吕翔等人的尸首,连夜返回了保定。 黑衣人自从拿到嗜血剑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轰轰烈烈,九死一生,遗臭坡上的一剑之仇,一定要报。 他的伤势不重,休养了几天,便已痊愈,自思现在沧州的高手太多,还是早些动手为好,这才在河间府东门外的大道上等候刘子通一行。 刘子通的车队一到,黑衣人上前叫阵,正主儿还没出来,张正和郭采莹从后面赶了上来。 他见二人奔过来后,挡在了自己和车队的中间,冷冷道:“慌慌张张的跑来做什么?当替死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