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妡踩了张正一脚之后,不再理他,也不和他呼应,自顾以本门剑法攻向万钧山。 她赌气和张正各自为战,二人剑法上的威力大减,郭采莹的半截断剑在万钧山身前游来荡去,直如儿戏,更是构不成半点威胁。三人越打越处下风,在万钧山虎虎生风的虎头剑法攻击下,如同浪尖上的三艘小船,被冲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 杨端是杨婉妡的亲哥哥,骨肉连心,如何不急,抢步来到近前,说声:“得罪了。”长剑使招“鬼火萤光”刺向万钧山后心。 万钧山见敌人越打越多,虽然武功都不是特别高强,毕竟人多势众,稍不留神便会中剑受伤,若在少掌门面前出丑,自己半世英名可真是毁于一旦了。当下催动内力,长剑带起的风声骤然大盛,剑招如猛虎下山,奔向周围的四人。 五人翻翻滚滚,斗了三四十招,张正等四人吃亏在内力不及,谁也不敢连续硬接万钧山的长剑,是以渐渐的又陷于被动。 此时如果海擎天喝令住手,万钧山虽是师叔,也不得不听从少掌门的号令,但海擎天见他向张正狠下杀手,显是对其恨之入骨,正合自己心意,便有心借万钧山之手除掉情敌,是以并不急着下令,而是静观战局变化,直到各人都已出手,张正等四人仍处下风,心想:“万师叔武功是不错,可惜脑子不太灵光,杨姑娘是未来的少夫人,你不知道吗?怎么攻向她的招式跟其他人一样多,万一伤在你的剑下岂不糟糕。” 他又看了一会儿,杨婉妡再次遇险,万钧山的长剑距她的鼻尖不足两寸划过。海擎天心头猛的一跳,反手拔出长剑,笑道:“今天大家的兴致很高啊,我也陪大伙儿玩玩。”说着,大步来至场中。 万钧山见他笑呵呵的提剑走来,似乎没有生气,只不知他会帮哪一边,按理说他是嵩山派的少掌门,应该帮着自己,但他和这一男一女同来,应该交情不错,若是帮着他们,我怎好跟少掌门动手。 他数月前被海东峰派往神农谷公干,近几日方回,海东峰已暗中吩咐不许议论少掌门的婚姻之事,因此还不清楚海擎天和鬼手门诸人的关系,更猜不到少掌门此时的所思所想,心中狐疑之下,剑招趋缓,脚下加快,在众人的缝隙中穿来穿去。 海擎天走入人群之后,看意思也要和万钧山动手,却剑势飘忽,步履散漫,只在万钧山的长剑攻向杨婉妡时才向其递出一招,或是变换身法,挡在杨婉妡身前。万钧山虽然粗鲁,却也不是傻子,立时看出了其中的关窍。少掌门一定是对这个女子有情,是以百般维护,而这名女子与姓张的小子有些瓜葛,我要杀姓张的小子,少掌门并不阻拦,一旦波及这位漂亮姑娘,少掌门就不乐意了。 他想到了这层,出招时有的放矢,将剑上大半的攻势集中到张正的身上。 杨婉妡想给张正帮忙,海擎天摇摇晃晃的横在中间,使她难以及时赶到。郭采莹倒是能够赶到,苦于没有趁手的兵刃,很多精妙的剑法施展不开。杨端本应是张正的好帮手,但他知道万钧山是嵩山派高手,不想就此得罪了他,因此剑招中往往锋芒不露,未出全力。如此一来,围攻万钧山的人虽然多了,张正反而更加吃力,危急时,只好往杨婉妡或杨端身后躲藏。 他往杨端身后躲时也还罢了,若转到杨婉妡身前身后,万钧山的攻势固然收敛,海擎天却装模作样的在旁边舞动长剑,剑锋所及,几乎要触及张正的身体,让张正无法存身。 海擎天存心使坏的次数多了,张正忍无可忍,抬手向他刺了一剑。 海擎天挥剑挡开,喝道:“你干什么?”张正道:“你拿把剑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是何居心?” 海擎天冷笑道:“你这种人朝三暮四,口是心非,趁早离我远点,本少掌门的剑上可不长眼睛。” 张正大怒,便欲和他放对,恰巧此时郭采莹被攻得甚急,只得弃了海擎天,转而和郭采莹并肩御敌。 万钧山好歹也是嵩山派的一流高手,此刻见自己陪几个小儿女胡闹厮斗,实在太失身份,但少掌门似乎意犹未尽,也不好就此停手,只得打起精神,虎头剑法的威猛招式,劈头盖脸的朝张正和郭采莹攻去。 杨婉妡见张正和郭采莹虽然险象环生,仍聚在一起不肯分开,真有一股情比石坚,同生共死的架势,心里恼恨之余,对海擎天总是挡在自己身前也是大为不满,斥道:“离我这么近做什么,走开!” 海擎天也不生气,赔笑道:“我保护你啊,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杨婉妡绕开海擎天,向万钧山攻出一剑,口中道:“不用你管!” 六人勾心斗角,拉拉扯扯的又斗了五六十招,海擎天瞪了一眼万钧山,又目露凶光的看了一眼张正,示意他快下杀手,万钧山会意,心想少掌门催促,我只好用绝招了,当即仰起头来,一声长啸。 海擎天是嵩山派的少掌门,对嵩山派的各路剑法均有涉猎,知道这是虎头剑法中最厉害的一招——虎啸龙吟!此招施展出来,人如虎啸,剑若龙吟,一般的江湖高手绝难抵御,不禁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万钧山仰天长啸,在场的众人均是心头一震,他啸声未停,掌中长剑已如飞龙起舞,耀起一片光华,若等他剑上发出龙吟之声,那便是摧枯拉朽,势不可挡的一招虎啸龙吟! 便在此时,半空中忽然“哎呦”了一声,紧接着有人从天而降,正砸在万钧山身上。 万钧山正要催动内力,施展后半招虎啸龙吟,忽觉身上一沉,一人掉入自己怀中,自己的长剑也不知是被他打落,还是自己丢弃的,总之是双手把那人横抱在怀,那人还双手搂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一惊之下,双臂高举,将那人狠狠的往地下扔去,那人似乎浑不受力,轻飘飘的双足着于实地。 张正和郭采莹一齐欢呼道:“药公!”那人含笑点头,连道:“好,好,你们两个怎么也在这里。” 来者正是药王门千年修行的老药仙,杨婉妡和杨端见他到了,忙上前施礼,海擎天心里暗暗叫苦,也只得随着杨家兄妹施下礼去。 药公笑道:“请起,请起。”又回头拍了拍万钧山的肩头,笑道:“你的剑法不错,嗓子也够高,方才学老虎叫,把我从天上都震下来了。” 万钧山如梦方醒,连忙倒退了几步,躬身施礼道:“药公前辈取笑了,晚辈这点微末功夫,在您老人家面前不值一哂。” 张正和郭采莹双双跪倒磕头,药公一手拉起一个,笑道:“真没出息,怎么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人家。” 郭采莹摇晃着药公的手臂,撒娇道:“谁说我们人多了,您仔细看看,两个药王门的,两个鬼手门的,还有两个嵩山派的,不都是两个人嘛。” 药公指着张正,笑道:“他既是药王门,又是鬼手门的,药王门只能算一个半人,说起来还是咱们人少势孤,以寡敌众呢。” 郭采莹拍手笑道:“正是,三大派打了个平手,咱们人少,就算咱们药王门赢了吧。” 他们一老一少自顾说笑,其他人碍于药公惊人的武林辈分,谁也不敢吭声。 药公又向海擎天道:“就属你武功差劲,好好的嵩山派剑法让你使得颠三倒四,敌我不分,你爹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海擎天登时面红耳赤,又不好说自己是故意的,一时间张口结舌,十分尴尬。 杨端忙给他解围道:“海少掌门一心护着我妹妹,许多精妙的招式施展不开,其实他的剑法好着呢。” 药公点头道:“他们两个都有要护的人,你是谁也不管,只顾打自己的,如此的专心,嗯,不错、不错,像是个好孩子。” 杨端脸上一红,心道:“他说我像是个好孩子,那究竟是,还是不是呢?他这话听着像夸我,怎么又感觉这么别扭。” 此时,乔之华和白羽公主顺大路奔了过来,谢春芳在后面紧紧追赶。紧接着乔庭木和覃九公前后脚也到了。 乔之华一见药公,欣喜若狂,抢上前跪倒磕头。其他人有的见过药公,有的没见过,但全都明白药公的身份地位,谁也不敢再争斗拼杀,一齐围过来施礼问好。 药公笑道:“本来你们玩的正高兴,我一来,全给你们搅和了,要不你们接着打,我在旁边看看热闹。” 覃九公等人在他面前,怎敢再跟药王门的弟子动手,都道是一场误会,没什么要紧,不用再打。 乔庭木却道:“覃先生,要不咱俩再过几招,请药公前辈品评品评。” 他是崂山派的,与药王门没什么特别的关系,覃九公哪能被他吓住,当即道:“好啊,得药公前辈一句指点,胜过咱们苦练十年。” 药公笑道:“我老眼昏花的能有什么指点?不过崂山派武功倒转阴阳,颠覆五行,在武林中独树一帜,老药公还是很佩服的。” 此言一出,乔庭木大喜过望,竟然收了架势,向药公深施一礼,道:“鄙派雕虫小技,何敢当前辈谬奖。”说罢,也不理覃九公,径直走到乔之华身边,和他并肩而立,叔侄俩脸上均是容光焕发,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