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迎接领导检查的准备工作,我跟着黄大海一起去了汽修车间。 汽修车间是我一手创办的,最近一个多月,我大部分的精力也在这个项目上,但今天只是我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 上次是三天前,车间举办开业仪式那天。 我是开业仪式的主持人,要迎送领导,要操心仪式各个环节之间的衔接,忙的一塌糊涂,连车间的门都没进。 大海陪着我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介绍了大致情况。 前面的五间平房,一间是办公室,一间是业务接待室,剩下的三间都是修理间,其中有一间建了修车用的地沟。 这几间平房不是普通的民用建筑,是用来开商场的,室内净高有四米多,跨度和入深也比较大,卡车开进去有点佝促,但不影响修理工干活。 平房前的地方挺大,有两三百平方。大海说,平常的修理主要在室外,等过几天,在门前搭个工棚,刮风下雨就不会耽误事了。 平房的后面是个院子,院子不大,有两间小平房,是车间的配件仓库。 黄大海指着几个正在忙碌的工人说,修理工现在分了三个小组,每组四、五个人,两个外聘的老修理工分别带着电修组和机修组,另外还有个钣金组,主要负责整型和喷漆。 大海说,开业这两三天的情况还不错,每天能接待十多辆车,不过大多是做保养的,营业额不高,只能勉强保本。 我安慰大海,这种情况很正常啊,小煤窑这几天正在做复产准备,还没正式出煤。 一个礼拜或者十天后,小煤窑会开始大量往山外调煤,拉煤车都跑了起来,故障车、事故车可能会把你门口这点地方塞满。 车间办公室在最西侧,前后都有窗户,很敞亮,收拾的也挺整齐,比我见过的私人汽修厂的办公室要正规的多。 办公室里,申小涛拿着几张单据,正在给一个穿着汽修车间工装的女子交待着什么。 见我进来,小申满脸笑容迎上来,抓住我的手使劲摇晃,说盼星星盼月亮,我们终于把领导盼来了。 我笑了笑说,别油嘴滑舌的,忘了孙厂长前几天是怎么骂你的吗? 小申说,孙厂长已经当着黄主任的面,正式向我道歉了,我这个无辜的受害者都翻篇了,领导怎么还揪着这事不放。 申小涛把身边的女子推到我面前,介绍说,这是我们车间的业务员兼办公室主任郭秋花女士,我是因为她才被孙厂长克的。 郭秋花是个面容姣好、身材玲珑的少妇,年龄大概在三十岁左右。 她显然是个能说会道、外向大方的女子,脆生生地叫了声厂长,主动伸出双手和我握手。 我觉得有点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她是哪个车间的人。 小申说,郭秋花原来是机加车间的车工,不仅亲和力好,还很好学,很适合业务员这个岗位,再锻炼几天就能独当一面。 被小申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确实在机修车间见过这个女工。 不过当时她穿着肥大的劳动布工装,如瀑的长发塞在了蓝色的帽子里,脸上沾染了星星点点的油渍,不像现在这样明目皓齿,娇俏可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成熟女子的韵味。 我问申小涛这几天的感觉怎么样。他说,刚上手,业务还不熟练,常常顾头不顾腚,不过,他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现在比在厂里当技术员时候干劲大多了。 我忽然想到小申的职称问题,自从给组织部高部长打过一次电话后,我就没再关心过这事。 我问申小涛,助理工程师职称批下来了没有。 小申从衣兜里掏出个墨绿色的小本本,晃了晃说,上个礼拜就拿到了,谢谢领导帮忙,等忙过这几天,我请你去岭南饭庄吃大餐。 我翻了翻小申的证书,对黄大海说,找个照相馆,把这个证放大十倍,挂到你们的接待室和修理间,上面写上四个字:技术总监。 申小涛摆着双手说,不行,不行,我不会修车,别让我丢人现眼了。 我说会不会修车有什么关系,用户看到的是,机电专业和助理工程师几个字,不可能点名让你去修车吧。 郭秋花给我端上一杯茶水,说,领导请坐下来喝茶。 她把茶水递到我手里,又转身对小申说,以后我就不能再叫你申技了,得尊称“申工”。申工请领导吃饭的时候,能不能把我叫上给你们添酒倒茶,岭南饭庄我还没进去过呐。 我心道,这个郭秋花挺有眼色,会说话,搞客户接待应该是把好手,希望她能给汽修车间拉来更多的回头客。 我对黄大海和申小涛说,我刚才看了看,你们这儿还有一些安全隐患,要尽快排除。 修理间的大门要加固,晚上必须上锁。办公室和业务室两面的窗户上,都要加装防盗网,房门上要安装防撬板。 从今天起,每天晚上安排一个师傅带一个学徒工值班,值班期间啥都不用干,就是睡觉,但人不能离岗。 可以给轮流值班人员发点补助,比如每晚两块或三块钱,但要是发现脱岗的情况,罚款至少得三十起步,低于这个数字,约束力不够,起不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这才是我今天来汽修车间的主要目的。 心里不踏实,总觉得会出事,我不得不做些防范措施。 申小涛说,加固门窗他现在就安排人干,但轮流值班就没必要了吧,车间在公路边,大半夜也是人来车往,灯火通明的,不会出什么事。 黄大海也问,晚上安排值班人员有什么意义? 我说,值班人员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告诉居心不良的家伙们,咱这有人,最好别干坏事。 我知道,不管小申还是大海,对我的决定即使有不同的想法,在没有说服我的情况下,会不折不扣地按我的要求去做。 把该交待的事交待清楚,我起身告辞。 有个穿着汽修车间工装的中年人,在办公室门外等着,见我出门,热情地凑上来向我问好握手。 这人我认识,是机修车间的职工,但叫不上名字,或者说把名字和人对不上号。 身后的黄大海介绍说,他叫刘长安,是机修组的组长,现在临时协助我调度车间的生产。 我想起来了,这个刘长安是买了二十股汽修车间股份的那个人,是第一次募集职工股份时,除过徐冰雅和我以外,认购股份最多的职工。 我心里有些不高兴,瞥了黄大海一眼。 黄大海见状,打发刘长安去忙,陪我往前走了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