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讨论汽修车间人员配备的时候,申小涛提出要安排两个年轻好看的女工,还说了句“美女也是生产力”,没料到这句话惹恼了一直脾气都很好的孙建成副厂长。 老孙当场发了火,说小申思想不健康,是瞎胡闹。 老孙的火发的莫名其妙,让大家都懵了,主持会议的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应对。 附和老孙吧,人家小申说的没错,支持申小涛吧,又会让孙建成下不了台,可能会让老同志的火气更盛。 徐冰雅替我解了围。 她站起身说,都看看几点了,早就过了饭点,你们不饿,我可要赶紧回家吃饭,下午我要连续开三场集资动员会呢,午饭不吃饱,我怕坚持不下来。 我借坡下驴,说今天就到这儿吧,剩下的事咱们随后再议,都赶紧回家吃饭吧。 我的话音刚落,孙建成率先起身,气冲冲拉开门地,一瘸一拐地走了。 徐冰雅急匆匆地说,时间真的来不及了,申小涛你骑摩托送我回家,在我家吃了午饭,再把我送回来。 办公室里剩下我和黄大海。 我问大海平时午饭怎么解决,他说,不忙的话回家吃,忙的时候随便在街道上吃碗面。 我说,正好我也爱吃面,咱俩去“老刘面馆”吃扯面吧。 孙建成的无名火让我很郁闷,我不想骑车,和大海边走边卿,步行去了小饭馆。 我问大海,这两天有没有发现老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大海说,他好几天没来过厂里,也没和孙厂长见过面。 我说老孙今天的表现很不正常,肯定有什么事。 你在机修车间人熟,吃完饭后,在车间找个和老孙关系好的老师傅,从侧面打听一下老孙的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回头再问问马秀兰他们几个主任,看看车间有没有让老孙不高兴的事。 黄大海说机修车间有个师傅,和孙厂长住楼上楼下,下午上班,我找他去问问看。 我让大海帮我给申小涛带句话,今天的事别放在心上,不许闹情绪,不许影响工作,要是开业庆典出了岔子,我唯他是问。 我说,你告诉小申,我同意给汽修车间安排两个女工,人选由他定,除徐会计和出纳小苗外,厂里其他任何一个女工都没问题。 下午把名单给我,明天让两个女的先去你们那儿报到,帮你们打扫卫生,干干杂活。 徐冰雅的细致缜密和雷厉风行,再一次让我叹服。 下午两点上班,两点半刚过,三张墨迹未干的“募集汽修车间股份的通知”,就张贴在了三个车间的大门口。 通知是徐冰雅亲笔写就的,一手颜体行楷既娟秀又挺拔,显然是下过功夫的。 我没想到她还有这手绝活,看来以后厂里的通知公告之类的,不用麻烦别人了。 我甚至产生了一个想法,明年春节前,厂里提供笔墨纸砚,让徐冰雅给全厂职工每人写两副对联,作为福利发给大家,给徐大才女提供个一展身手的舞台。 通知贴出去后,徐冰雅带着小苗,分别在三个生产车间组织召开了动员大会。 动员会的时间不长,每场只有半个小时左右。主持人徐冰雅基本上是照本宣科,重复一遍通知内容,然后简单介绍了购买股份的流程,钱交到哪里,股权证在哪领,股东的权利和义务有哪些,后期股权怎么转让退出等问题。 我觉得这几场动员会开的不像动员会,倒像安排部署任务的工作会议,没有动员大会该有的群情激昂的气氛。 徐冰雅自始至终都很平和,既没有讲厂里为什么要设立汽修车间,也没有讲汽修车间的盈利预期和未来的发展前景。 我觉得她太没激情,完全是应付差事的样子。 动员职工积极出资,踊跃认购汽修车间的股份,对修造厂来说是一件大事,我不可能不重视。 三个车间的动员会我都参加了,不过不是以厂长的身份,而是以修造厂普通职工的身份坐在台下。 我对徐冰雅的表现很不满意,好几次都想站起来替他主持会议,给大家讲讲为什么要搞汽修车间,项目正式营业以后,每年可能会创造多少利润,能给股东们分多少钱的红利。 不把大家的热情激发出来,怎么能让他们高高兴兴的掏钱,主动认购汽修车间的股份呢! 厂里的要求很低,每个职工至少需要花一百元,购买一股股份,这个硬性任务肯定能完成。 这只是最基本的要求,我们的目标是,要在职工中募集十万元资金,意味着一百来个正式工和集体工,平均每个人至少要购买七、八股,才能完成募集任务。 靠徐冰雅这种干法,完成这个任务任务肯定没指望。 我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忍住了内心的冲动,让徐冰雅继续唱她的独角戏。 既然从一开始就决定当旁观者,那就一直当下去吧。 方案是徐冰雅提出来的,具体工作是她亲手做的,最后清点战果,打扫战场的事也是她的,我相信她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徐冰雅的动员报告没有激情,职工们的反应也很平淡,动员会结束后,大家没有过多议论,很快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忙活起来。 多干点活,多挣点工时,月底的时候多结算点工时工资,这才是正经事。 黄大海找到我,说孙厂长家里确实出了点事,他可能心情不好,才在上午的会上冲申小涛发了火。 孙建成是川人,老家在川西最贫穷的大山里。 老孙有两个儿子,老大在省城读大三,老二在矿子校上高二。 老孙的家属没有工作,偶尔在家属委员会组织的帮工小组打点零工,一家四口人的生活,主要靠老孙一个人的工资维持。 老孙的父亲快八十了,此前在老家跟老孙的弟弟在一起生活,年前,弟弟打电报告诉老孙,父亲的身体不好,让他回家去看看。 老孙接到电报后,给老家寄了些钱,让弟弟把老父亲送到自己家里束。 虽然榆树坪也是山沟,但条件怎么也比老家要好,矿上有医院,给老人看病很方便,家属没工作,也方便照顾老人的生活。 本来日子就过的紧巴巴,又增加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医药费也是笔不小的开支,让老孙身上的压力更大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 把老父亲接过来还不到一个月,老孙的家属就受不了,昨天晚上和老孙大闹了一场,非要老孙把公公送回老家去。 老孙当然不答应,他老婆就寻死觅活的闹腾了大半个晚上,让整个单元的人都没法睡觉。 所以… … 老孙和我搭班子有段时间了,我俩除了工作,从来没闲聊过,我对他家里的情况一无所,没想到他的日子过的这么艰难。 家里的事,老孙没给厂里的人透露过半个字。虽然背负的压力很大,他仍然每天都在加班,把厂里的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尽量不让我分心。 我很自责,埋怨自己的粗心,埋怨自己的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从来没关心过问过身边人的生活情况。 我对孙大海说,老孙爱面子,我直接出面不合适。 你从汽修车间账上拿两千块钱,晚上交到老孙家属的手里,就说是厂里给老孙补发的年终奖。这笔账你先记着,随后我想办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