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岁小,但不是不知事。 他生在这皇宫里,他的父亲是大汉的天子,他的夸奖和另眼相待,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其他的东西。</p>
刘彻有一样很早就想要的东西。</p>
在太子手上。</p>
“彻儿...”</p>
王娡叹息一声,忍不住说出心里话,“你父皇的心思深重难测,即便是母亲我也没看明白,你一个小孩子,又如何能看清?”</p>
刘启下意识反驳:“可是彻儿看得清,父皇是真心的夸奖。”</p>
王娡看着他,不以为意。</p>
“如今是,以后呢?”</p>
刘启身居高位多年,深沉又冷漠,好像早就不是当初稚嫩的少年了,她在宫里这般久,在刘启身边越久,越觉得不安。</p>
有时感觉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包括她在想什么,也都一清二楚。</p>
王娡有一种被人看透的不安,尤其这看透她的人,还是有权能主宰她生死的君主,这份不安就像悬在头顶的剑。</p>
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因为什么而落下?</p>
王娡焦虑极了,不免对着孩子吐露几分。</p>
“彻儿,他是你的父皇不假,可他也是别人的父亲,还是这天下的主人。”</p>
直到走出了母亲的寝殿,刘彻还没有回过神。</p>
门前的石阶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肃穆,高耸的塔楼矗立在宫殿的四角,这座宫殿肃穆却又十分阴冷,让人打心里发寒。</p>
他本来是因为父皇的夸赞而愉悦的,这是他许久未曾得到,为此而努力和期盼许久的东西。</p>
可是母亲却说:“你可以敬他,可以畏惧他,甚至可以恨他,唯独不可以信他。”</p>
是善意的教导,也是严肃的警告。</p>
声音清晰而响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甚至还有几分暗藏的焦躁和慌张,仿佛她口中的那人是能吞噬人的深渊,而不是她的夫君,也不是他的父亲。</p>
这样的言辞,刘彻直到多年后有所回忆,也觉得发寒。</p>
............</p>
睡梦中也记得自己不招人待见。</p>
想起令自己不高兴的回忆,刘启睡梦中也不甚安稳,睡得极浅,几乎在曙光初现时就睁开了眼,梦里记忆纷繁复杂,扰的人头疼。</p>
“陛下,可要宣太医瞧瞧?”</p>
“不必——”</p>
刘启摆了摆手,接过湿帕子洗漱,看见铜镜中倒影的面容时,突然想起另外一张面容,不足以让人觉得惊艳和绝美,只是文静和安宁。</p>
让人留恋的安宁。</p>
出神了一瞬,刘启放倒了铜镜,随后转身向外去,将忙碌的宫人尽数都甩在了身后,晨起的微风带着些凉意,却浇不灭刘启心中涌起的念头。</p>
他后悔了。</p>
他当日就不该离开。</p>
就算在生气也该继续待在椒房殿,就算让薄巧慧厌烦和抗拒,也好过搅得自己如今心烦意乱,进退两难。</p>
要难受,也得两人一起难受才公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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