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是没有实体的,他们浑噩的灵魂穿过黄泉,最终抵达象征着凋零的亡者之国。传说那里全部都是已经死去的东西,到处都是斑驳的亡灵,还有无边无尽的毁灭……大地、天空、河流,都是皲裂的。”漆桶耸了耸肩, “不过我也没去过那里,究竟是如何,我也不太清楚。没有人能从亡灵之国里离开,就像死者从来不会复生一般。浮生若梦,生与死是刹那间的交汇,但却是隔着一道永远无法被逾越的天堑鸿沟。死者永远只能活在生者的回忆里。” “你说的这话,还怪有哲理的。”张本点了头,忍不住撇了撇嘴。 “没有任何一个生者可以到达亡者之国。但是黄泉不一样,经常会有生者误入其中,比如你们。”漆桶指了指张本,“还有那个城家寨,你记得吗?那一整个村落,所有人都进到了这里面。甚至还有害怕被追杀,主动躲在黄泉之中的尸祖。” 漆桶说得这个“主动躲在黄泉”里的尸祖,很明显指的就是嬴勾。 “我当年也是误入其中,不过却没有迷失,这黄泉本就是对修行大有裨益,只要黄泉的意志不对你有什么想法,你基本是不会死掉的。”漆桶说,“我这万年的年岁,也就在其中度过了。当然,我也在一次偶然的机遇之下,经得圣人教诲,从此向善。从此成为黄泉的守路人,守在一些时空容易发生扭曲的地方,组织那些路人误入危险之境。” 张本想起来,刚刚和漆桶初见的时候,漆桶就是在此处阻止行人误入“第二条黄泉”。当初的奥多,就是在误入之后,被漆桶赶了出来。 “经得圣人教诲……”张本又问,“这个‘圣人’,说得是何方神圣?” 漆桶浅笑,“这个,是秘密。” “好吧!”张本也不再执着于一个答案,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队友们。 阿列克斯、奥多和土豆,此时都站在面前,脸上洋溢着笑容,等待着他。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继续我们的征程了。”张本说。 “祝你一路顺风。”漆桶回答。 张本点了点头,也做好了道别的准备,说:“那就,江湖路远,山高水长,我们后会有期。不过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期。” 漆桶的寿元有千秋万载,他光是在黄泉之中就已经守候了上万年。 相比之下,张本这些人类的寿命,对漆桶来说,不过是刹那芳华。 华夏古人记载中有一种虫子:蚍蜉,传说朝生暮死。 《庄子》又有云: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这些在典籍之中记载的生物,在人类眼中,都是生命短暂的物种。 但人类在漆桶和这源源不息的黄泉面前,又何尝不是蚍蜉与朝菌蟪蛄呢? 所以张本想:在自己本就短暂的一生之中,恐怕再难遇到第二次漆桶和黄泉了。 毕竟漆桶可能打个盹的时间,张本就已经成为了一捧黄土。 谁料漆桶却轻飘飘说了一句:“会再见的。” “啊?”张本有点没有听清。 “我说,我们会再见的。”漆桶说完,便转身拂袖而去。 他身形轻薄,裹在宽大的长袍之中。 不知何时卷起了一阵风,给他的背影徒增了几分寂寥。 “我靠!有点帅啊!”阿列克斯走到了张本的身边,看着远方的漆桶,忍不住感叹。 张本扭过头,看着阿列克斯,“怎么,心动了?以你的姿色,嫁给他估计是不难,就是你得委屈一点,动点小手术。” “不是!你真以为他有什么性别吧?他不就是一个桶吗?他这副模样,应该也只是幻化成了这样,以他的力量,想变男就变男,想变女就变女。”阿列克斯回怼道。 “你要清楚,我说得关键,不在他……在你。”张本说。 “在我?在我什么?”阿列克斯错愕道。 “就你这副模样,你比普通女孩更需要一个男人好好疼爱疼爱。”张本冷笑了一下,转头离开。 “疼爱……疼爱?”空留下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阿列克斯,在那里咀嚼着这段博大精深的华夏语。 “哎呀!他的意思是,你看上去像是比较缺男人的样子……有点……嗯!穆棱!”奥多还是十分热情的,走上来解答了阿列克斯的疑问,还比较隐晦的使用了一些谐音。 阿列克斯这下子才算是反应过来,当即气的火冒三丈,扭回头就追了上去。 “喂喂喂!你说什么呢?张本你说清楚,谁需要男人啊?!”这位金色长发青年泼口大骂,一溜烟就追了上去。 “哎哎哎!你们等等我!”奥多也立刻赶了上去,临走之前还不忘拎起一边的土豆。 但奥多没想到这只狗子小小的一只,居然有那么大的密度。 他根本拎不动土豆! 所以,你就能看到,一个光着上半身的金发青年,正拖着一只肥狗的后腿,跟着张本与阿列克斯离开的方向,跑去。 土豆的下巴正贴着地,在地上摩擦着。 “我靠!奥多你放开狗爷我!狗爷的下巴!” 奥多丝毫没有听进入,反而加快了脚步。 土豆的下巴,一时间在地上都磨出了一道炽烈的火光。 “哎呦我靠!疼疼疼!你慢点!奥多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你小子……哎呦卧槽!我下巴磕到石头!哎呦卧槽!谁仍在地上的刀!哎呦!谁他妈流星锤拉在地上了! “等等奥多……别往那个方向走,那边有捕兽夹和锯子……千万别走那!奥多、奥爹、奥爷!狗命关天的大事!亚美蝶!no!不要……” 几人的行进速度依旧在加快,整个黄泉也只留下了一只狗子的哀嚎和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