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子，懵懂的心中多了些别样的情绪。</p>
那年岁，很多女子都是不被当人看的，平日里无论是父亲还是兄弟，几乎对她都是非打即骂，明明是一家人，是这世间最为亲密的关系之一，却又偏偏对女子招来喝去。</p>
女子的父亲是个烂酒鬼，早年家中其实并不差，但却被他抽大烟抽完了，后来家道中落，便终日里喝得醉醺醺的，动不动之乎者也，仁义道德的，可却终日闲在家中，一家重任全落在其妻子身上。</p>
尽管妻子已经很努力的养家糊口，包容丈夫了，倒是男子依旧不领情，稍有偏颇，便要对其妻子拳脚相加，似乎他的妻子永远都是有错的那一方。</p>
后来，他的妻子受不了丈夫的神经，长久的压迫，已经让妻子憔悴不已。</p>
将孩子哄睡后，见丈夫依旧没有回来，妻子抹了抹眼泪，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孩子，熟悉的地方，承载了太多太多。</p>
婚前，他是那般温柔，誓言是一个比一个毒，本以为自己得遇两人，却不想竟是落入深渊，回忆着往日的种种，妻子几度回头，她希望自己的丈夫出现，但是，并没有。</p>
于是，她不再犹豫，毅然用布条捆住了自己的手脚，跃入了那座二人婚后早些年时常会来的湖中。</p>
他在这里许下爱她的誓言，她也是从这里慢慢爱上他的，明明是男子先主动的，可最后难以释怀的却偏偏是女子。</p>
现在，在他们相爱的地方，女子永远闭上了双眼，而那个真正深爱她的丈夫，早已等候多时。</p>
次日，人们在窑子中找到了男子，得知自己妻子死去的消息后，他并没有什么感受。</p>
喜新厌旧，或许他早就变了。</p>
只是那个傻姑娘还以为丈夫还和从前一般罢了。</p>
没有棺木，没有葬礼，丈夫找人随随便便地挖了个坑边将女子埋了。</p>
望着妻子的尸体，孩子在哭泣，他却只觉得晦气，朝着尸体啐了一口唾沫，捏着鼻子，脸上满是嫌弃。</p>
从那以后，家中每晚都会有一些女子被带回家中，而男子生气无处发泄时，便盯上了自己的女儿，又一次要不是有人前来，想来他的女儿便要被她给打死了。</p>
也便是从那时起，雅芝的性格便越发地内向了。</p>
后来徐福生的婶婶为他说媒，这方才让两个苦命的人遇到了一起。</p>
只是，见过母亲的遭遇，女子莫名的痛苦。</p>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母亲那般，也害怕变成那般。</p>
可是眼前的男子，竟是别样的温柔，给了女子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p>
她呆呆地望着对方，徐福生却专心致志地为她擦着脸，没有任何言语，脸擦好了，徐福生也抬头望着女子。</p>
却仅是一瞬间，两个懵懂的人便将脸转了过去。</p>
见气氛有些尴尬，徐福生挠挠头，将手中布条递给了女子，“那个，你出去把这块布洗一下，这里交给我就好，对了，我叫徐福生，以后就是你的丈夫了。”</p>
女子接过布条，脸上明显还有些羞涩，“我……我叫，雅芝。”</p>
“雅芝，很好听的名字，你姓什么？”</p>
“我……没……没姓，我爸说我是女子，不能跟他姓。”雅芝低着头，声音很小，若不是母亲为自己起了名字，恐怕自己一辈子都没什么名字了吧。</p>
徐福生闻言，更加心疼起女子来，将她扶起，没有言语，他本想抱抱女子，可明显对方还有些害怕，所以最终也只是把地上的女子给拉了起来，他自己则是做起了饭。</p>
雅芝望了望专心做饭的丈夫，出去将布条洗干净，晾好后，却又走了进来，安静给徐福生打下手，徐福生起先还想让雅芝休息，但对方见他不让自己帮忙，就又打算拎着木桶去打水，最后无奈之下，徐福生还是同意了让对方帮忙。</p>
于是敌人便沉默着做完了饭。</p>
虽说是做饭，可那时候穷苦人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米饭。</p>
望着桌上的野菜芋头一类的吃食，徐福生挠了挠头，“抱歉哈，家里条件不好，实在没有什么其他的了，你将就将就。”</p>
雅芝望着一脸愧疚的徐福生，摇了摇头，“我觉得已经很好了，谢谢你。”</p>
女子的声音依旧很小，但起码已经不结巴了。</p>
徐福生望着雅芝，更加觉得老丈人真踏马不是个东西。</p>
这么好的女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还对人家非打即骂，简直就不是个东西。</p>
两人依旧沉默地吃着饭，只是刚开始吃饭时，雅芝总想着去一边吃。</p>
问过缘由后，他这才想起了又一个狗屁陋习：</p>
吃饭时，女人不能上桌……</p>
“雅芝，你听我说，有一位先生说了，男女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低人一等，你是我的妻子，将来也会是咱们孩子的母亲，可你要永远记住，你就是你，这些只是你在这段关系中的角色，只有你自己才是你真正的身份。”</p>
徐福生激动地望着雅芝，雅芝则是一脸茫然，女子不能抛头露面，不能读书，不能学医，还要遵守妇德和各种礼法教条，她从小到大受得教育就是这样的，对于徐福生话中说的很多东西都是不明白的。</p>
徐福生望着一脸懵的雅芝，这才想起对方的经历来，“总之，我的意思就是，你不用怕我，你是我的妻子，你可以在这里吃饭，不用去一边。”</p>
“可是……”雅芝明显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有人会让女子上桌吃饭的。</p>
“别可是了，这是我们的家，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哪个不长眼的要是说你如何如何，你看我不打的他，给你磕头求饶！”徐福生见妻子依旧犹豫，索性一把拉过妻子，让她坐下。</p>
就当徐福生大快朵颐时，却又见一旁的妻子吃的很慢，起先他以为是对方觉得谢这些吃食对方吃不惯，这才有了他抱歉的情节。</p>
却不想，对方依旧吃得很慢，没过一会儿便又放下了碗筷。</p>
徐福生望着雅芝，“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p>
雅芝摇了摇头，“没有，在家中的时候我吃的还不如这些呢。”</p>
这倒不是撒谎，徐福生那老丈人还真是如此，儿子偶尔还能有些荤腥，至于女儿，却多是些草根树叶树皮之类的，还说什么女儿都是赔钱货，吃这些就够了。</p>
“那你怎么不吃了？”徐福生有些不解地问道，小半碗都没有的野菜想来是吃不饱的。</p>
雅芝也是有些心虚地将头转过去，“饱……饱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