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薄雾下的街道

到了宾馆，祁楷瑞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前台，解释了一下情况，让前台服务员帮忙开了一间紧邻的房间，顺便瞄到了自己手机仅剩的一些电，他想了想，匆忙借了根充电线才上了电梯。

夜已经深了，大脑也开始变得反应迟钝，再不去休息恐怕谁都熬不住。终于，过了几个转角，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房间，小丫头不住点头打着瞌睡，大家也实在不忍心让一个孩子熬这么晚，决定给她先洗个澡，凑合着换上澄夏的衣服赶紧去睡觉。

秋柠一只胳膊受伤，不能沾水，自己洗漱尚且困难，更别说照顾孩子了，澄夏就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带着笑笑回了房间。秋柠本打算在她房间等着，刚坐下就看到祁楷瑞在门口直挺挺地站着，才意识到自己身后还有这么个人，又退出了房间，和他一起在门口等。

秋柠轻叹了口气，向后靠着墙，眼睛并没有看他而是抬头盯着走廊上的灯，用刚好彼此可以听到的声音问“怎么不回房间？怕我们害了笑笑？”见没有回应，又抽回目光看着祁楷瑞“她对你，这么重要？你们本来不认识的。”

回想到自己救下笑笑时祁楷瑞并没有出现，如果真的是很重要的人，听到女人尖叫声就应该立马出现了；还有在天台上他用怔怔的表情盯着笑笑，一副要把她吞了的样子；加上非要跟来宾馆而此时明明可以先回房间却非要在门口等的举动，这个人的表现实在不正常，之前就有所察觉，只不过太多事情层层叠加，让秋柠暂时忽略了这一点，此时得空，终于问了出来。

祁楷瑞在秋柠对面也靠着墙，却低着头，刘海和灯光的阴影一齐挡住了他此时的表情，他继续沉默着。

秋柠本就没什么耐心，加上夜晚的困倦和伤口处开始传来的刺痛感正一齐折磨着她，单手一撑墙壁转过身就要回房间，祁楷瑞忙出声挽留：“有原因的”，随后抬起了头。

祁楷瑞的眼睛总是亮亮的，很清澈，这也是为什么秋柠能一眼看出他一定比自己小些，那是年少时才有的坚定和澄澈，而此时这双眼睛里还弥散着浓雾般的痛苦，遮盖住了它原本的光芒。

“我原本，有个妹妹。”他缓缓说道“我和她差了5岁，我曾经不喜欢她，因为有了她，父母对我不那么关注了。但是她明明是个孩子，却还经常来安慰我，给我分她喜欢吃、喜欢玩的东西，而且从小就不吵也不闹，总是很乖，她似乎感觉得到我当时并不喜欢她。”说到这儿，秋柠猜了个大概，笑笑乖巧的性格和他妹妹相似，以至于他看到了妹妹的影子。

“后来在她4岁那年，她和爸妈闹脾气，非要来接我放学，爸妈拗不过她，就带她来了，过马路的时候她甩开了父母的手，自己先跑过来，当时明明是红灯，可偏偏有一辆货车……”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就在离我两米的距离，我终于不再觉得她烦，伸开了胳膊，却再也抱不到她。”

秋柠一直保持着开门的动作，只是扭过头静静的听着，听到这里身子僵了僵，垂下了目光。

“你知道笑笑在天台上叫我什么吗？”祁楷瑞继续说着“她叫我&39;小楷哥哥&39;。除了我妹妹，没有谁这么叫过，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她就是我妹妹。”

就在这时，门把手被按下，随后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打开，澄夏先是被门口站着的秋柠吓了一跳，随后发现两人都神情凝重，问：“你们……？”笑笑揉着眼睛从她身后走出来，穿着澄夏的衣服当了裙子，趿拉着鞋子走到祁楷瑞身边，拽了拽他的手，轻轻软软的声音更像是梦呓：“这里就给姐姐住，我和哥哥一起。”

秋柠推了推澄夏，两人便回了房间，大概说了一下祁楷瑞跟来的原因，快速洗漱完毕就躺床休息了，也许是太累了，头刚碰了枕头就睡着了。

隔壁的祁楷瑞摸着熟睡的笑笑的小脑袋，感觉自己被这孩子救赎了，也许这孩子的出现，就是让他来弥补之前的所有逝去的时光里对妹妹的亏欠。

冷风在窗外肆虐地吹着，今晚的夜幕似乎格外的沉，压得夜空中的星和月都藏了进去，只剩下路灯昏黄的光，随后，一层薄雾悄然裹住了这座城市，而这层薄雾直到太阳升起都没能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