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人马朝着居延塞南北两门，背道离去。待出了塞门，徐焱回头再看那日光下黑压压的石堡，顿觉这几日恍如隔世，不禁长呼一口气，似是要将连日在此地吸进的浊气，也一并扔下，才好轻装上身。</p>
马队向北行出十数里，便见东边有一块平整如镜之地，正在日光下闪着熠熠之辉。一阵沙风吹过，飘来一阵夹着微微腥咸的清新湿润之气，那金光之镜也泛起如鱼鳞般灵动的层层涟漪。</p>
公子建叹道：“静如萤萤之皓月，动似粼粼之融雪，这就是滋养了塞北一带的居延泽了！”</p>
徐焱点头：“居延泽有好游移的传闻，大小方位时时变化，今日在西明日在东，今日可捕鱼明日则只能濯足。此番我等如此顺利碰上偌大一片湖泽，实是个好兆头！”</p>
众人在居延塞干苦了多日，此时见这一片清泽，也是齐齐振奋欢呼。徐焱下令，抓紧赶路，待日落时扎营居延泽北。</p>
及至酉三刻，日头即将落山，众人也在居延泽北边的一处背风之地，滨水扎营点火。伴当们除了鲜卑小贵族和他的贴身老仆，无分汉胡都脱到只剩一条裆间裹布或犊鼻短裈，跳到水里玩个不亦乐乎。</p>
徐焱等人则贴心的立席为障，把狸媪的视角与伴当们隔开。</p>
典沛在几处营火上支起数个陶罐烧水，待水沸后下入粟餱和炒祺，以醋布、酱豉调味，又下入干菜和鲜采夜葵，煮成粘稠一锅。他略微尝了尝，觉得滋味不够，又把旁边烤的滋滋冒油的肥脯削下一块，切碎撒了进去，顿时油香四溢。</p>
徐焱口水涟涟，赞叹道：“只知牛肉好吃，却不想蛮牛下厨做的肉羹，味道也如此美！”</p>
公子建笑道：“典沛在军中时，可是能独自造出一营之炊的。我此番游历这一路，也是因有他才没亏了嘴。”</p>
香味很快就引得众人围拢上来，不消片刻就将肉羹烤脯消灭一空，又一同饮了几轮酒，便各自或歌或舞，或摆起六博戏摊。</p>
典沛吃饱喝足，又拎着双戈戟开始巡营，并安排伴当们晚上分队分时值夜。狸媪则抱着《博异经》和一张新的兽皮，躲在一块挡风石后神神秘秘的碎念写画，不让旁人围观。</p>
徐焱转向公子建这边，见他也拿着空白的案牍刻写着。</p>
见徐焱好奇，公子建把案牍递给他看，上面简略却精要的记录了堆谷集和居延塞中，徐焱一行人的人数、名字、兵刃辎重等等信息，以及遇到的人、邪祟和奇遇，以及对应的时间、地点等等。</p>
公子建笑道：“若是哪一天你又像徐州那般忘了什么事，有这些记载，哪怕实在想不起来，也好歹知道自己的过往。”</p>
徐焱若有所思的点头，也掏出路忠的木甲片，在上面分别刻上了自己和这几日所见的重要之人的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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