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喝声传来，老书佐也突然收了声，对着门口抽着鼻子。</p>
徐焱也赶紧打手势，让典沛把武器收了起来。</p>
与此同时，一小队甲士举着火把走到近前，转头看见墙角案几后的老书佐，都是愣了一愣，便赶紧做了个揖。</p>
“嘿嘿……钟越……董连……你们来接客人了？给乃翁把火灭了！”</p>
老书佐前面还语气温和，最后一句急转苛责，那两名带队的伍长抖了一下，赶紧把火把熄灭。徐焱注意到，这两人的额角流下了汗，手也在微微颤抖。</p>
那个叫钟越的伍长，哆嗦着开口道：“书……书佐，我们奉……路都尉之命，来抓捕贼人……”</p>
“什么贼人？哪来的贼人？是说我不成？！”老书佐拍桌道，“这里没有贼人，只有客人！”</p>
两名伍长低着头对视了一眼，低声道：“喏……”</p>
老书佐似乎很满意，点点头说：“孺子可教……几位客人与我聊了快一个时辰了，你们说的贼人怕是早跑了，回去通报路都尉吧！”</p>
快一个时辰？徐焱嘴角抽动，他们来这里连一刻钟都不到。老书佐此言，就是在刻意帮他们开脱。这老书佐虽然处处透着疯癫古怪，思绪却清晰地很。</p>
倒是来的这些甲士，对这个官阶低微的书佐，似乎比对路忠和左右二丞都恐惧。</p>
不及细想，甲士已经围绕至三人身边。众人浅浅一躬，便陆续离开。</p>
徐焱最后一个揖礼道别，老书佐突然把一个东西抛向了他。徐焱抬手接住，低头一看，那是一把青白发亮的钥匙，似是用萤石刻成。</p>
“犀利郎……徐焱……徐子明……书佐记下你的名字！你心里……有窟窿啊……记得书佐的话，舍得一己之身，才护得心中所念……才护得……”</p>
说着说着，老书佐慢慢低下头，瞬间便打起了鼾。徐焱若有所思地把钥匙装在怀里，对着老书佐一揖，便疾步到门外。</p>
及至牍库之外，就见两个伍长和十几名甲士，眼中颇有几分愠气地盯着他们三人。</p>
徐焱借着火光略一打量，发现钟越、董连虽脸色苍白，却面容稚嫩，应当和公子建年龄差不多大。他有意逗趣，便咧嘴一笑，指着案牍库问：“你们……也怕这个老妖物啊？”</p>
“别胡说！”钟越喝到，“书佐不是老妖物，他只是……病了。他是好人……”</p>
公子建适时补充道：“这居延塞真怪啊，你也是好人，他也是好人，都是好人……那左右丞可是好人？”</p>
钟越脸上迅速闪过一丝鄙夷，眼看就要说点什么，一旁的董连赶紧提醒：“与他们费的什么口舌？赶紧押到都尉处了事！”</p>
三人在两队甲士的前后包夹下，在廊道中拐过了两道弯，便登上一道通向上方门的长阶。</p>
待进了门后，三人顿感眼前环境有些熟悉，当再拐过一次弯，便赫然看见都尉路忠和左右二丞，正与十几名甲士等在他们的居舍门口。</p>
“原来我等刚才向下攀了两层啊，怪不得感觉脚步声在头顶……”公子建低声道。</p>
此时两间居舍的房门打开，他们的伴当都在门内外张望着，那三个绿泽军则被甲士押着跪在门口。</p>
“韩税君好兴致，这么晚不安歇，去何处夜游了？”</p>
路忠虽然语气平静面无异色，却更充斥着威压感。</p>
徐焱定定地看着路忠，又瞥了一眼左右丞，笑道：“想去看看流星，可这居延塞里，竟分不清上下黑白，大错特错了……”</p>
此言一出，路忠愣了一愣，季明皱着眉紧咬牙关，许昭的胖脸则瞬间由白转红。</p>
徐焱话里有话，只要不是蠢人都听得出他的意思。</p>
这时伍长钟越凑到路忠身边，耳语了一番，路忠微微点了点头，定定看着徐焱说：“看来确有误会，那请韩税君与各位安心歇息，我自会多派人手，为诸位警戒。”</p>
说罢他便一招手，带着亲卫和左右二丞离开。许昭颤抖着一脸的肥肉，给徐焱做了一个揖，也匆匆走远了。</p>
众人各回各屋，典沛几乎刚一躺下就打起了雷般的鼾声。</p>
徐焱看着那把萤石钥匙，钥匙头部有一个简单的马头，不知道是开什么地方的门的。那老书佐眼不亮却心明，给他这把钥匙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呢？</p>
或许……明天……还得抽空摸去下面一层，问问书佐……</p>
……还有公子建和典沛，他们似乎对自己身上的东西，已经知道了什么。也许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对他们摊牌，免得生了嫌隙……</p>
……还有……路忠…… 想着想着，徐焱也慢慢睡着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