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太的脸色铁青。</p>
在温家庄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直接咆哮道：“痴心妄想，一群贱民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什么模样，就凭你们也配让我孙儿做你们家孩子的先生！</p>
我家华儿是什么人！那是文曲星下凡！将来一定要中秀才，中举人的，那是要侍奉皇帝的，你们谁都不配。”</p>
在温老太的咆哮下，清河村的乡亲们都沉默了。</p>
他们知道，即便是温华真的不能继续科举了，但他还是童生。</p>
清河村除了叶老蔫这个连童生都不算的读书人，还真的没有识几个字的。</p>
而且，通过这段时间和温华相处，村里人深刻地认识到，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叫叶老蔫。</p>
温华这孩子，即便是穿着赤脚，穿着补丁衣服，依然像是寒光四射的宝剑，跟他们这些贫苦的农人，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p>
他们自知，他们这一生，大抵要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过下去，那一座座不为人知的坟茔，就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了。</p>
可是他们却真诚地希望，他们的孩子能够像温华一样，读书识字。</p>
即便是考不上童生和秀才，但是也算是有所进步。</p>
只是当温老太太，站出来无情的嘲讽，鄙夷他们的时候，他们无力反驳。</p>
“温华心中有山岳，他是离开，还是留下，有他的决断，”叶琛扭头看向温华，淡然道：“温华，你自己拿主意，姑父不会强迫你。”</p>
温华抿了抿嘴唇，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古人云，人之有德于我也，不可忘也。姑父于温华有资助之恩，有再造之德，温华岂敢忘恩背信而走。”</p>
叶琛笑了起来，“清河村绝不会止步于此，你与清河村这场缘分，必然会成为你人生宝贵的财富。而姑父也确实希望，你用你心中所学，回馈乡人，成就一段佳话。”</p>
二人的对话文绉绉的，大家听不懂全部，但是知道温华是要留下的，于是纷纷开口道。</p>
“温华，我们希望你留下。”</p>
“束脩费虽然不多，确是我等的一番心意。”</p>
“科不科举有啥子关系，乡亲们谁不念您的好！您在我们心中，比孔圣人都高贵呢。”</p>
“是啊，恩师，莫看我元载今日穷困潦倒，他日必位登宰相，为您杀了那些害您的奸人，迎您入朝为官。”</p>
“温先生，我们是真是心意想让您留下来。”</p>
温华的眼眶湿润了。</p>
他不是无心无肺之人，当初在家中，族叔知道自己科举无望，都立刻失望地离去。</p>
可是清河村的乡亲们呢？</p>
当得知真相之后，依然如先前一般对待自己。</p>
温华颔首，“不走，不走。”</p>
温老太感觉自己的心口都要爆炸了，她一辈子当做宝贝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竟然心甘情愿地留在清河村当一个破教书先生。</p>
她原本以为，叶老蔫肯定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强迫自己家大孙子。</p>
可现在看情况，明明是他大孙子乐在其中。</p>
明年就要去青州府参加科举了，他的宝贝孙子怎么能在这群贱民身上浪费时间？</p>
“温华，你忘记了温家全族人的期盼了吗？”温老太太压抑着怒火道：“你忘记了全族人，为了你吃下的苦头吗？你这是不思进取，会寒了族人的心。”</p>
话罢，温老太甩手就走。</p>
温家庄的村长连忙道：“老嫂子，咱们不是来借水龙车的吗？”</p>
“借个屁的水龙车！”此时的温老太压根压不住怒火，“我大孙子的前途重要，还是咱们这群破落户的庄稼重要？”</p>
他的宝贝孙子不读书了，那么家里的庄稼即便是产了万斤粮食又有何用？</p>
这是家族的大事，这是温华的大事，她必须想办法让温华回家。</p>
温老太的怒骂声越传越远。</p>
温华心里也难受，他知道祖母到底有多失望。 可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又如何愿意放弃呢？</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