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虞清仪偏过头去,控制了一下情绪,低声道:“好端端的,提他作甚?他死了就死了,怎么说得跟我没了他就没法活了一样?”</p>
看得出来,虞清仪是真的会伤心,或许不是伤心,而是一种悲愤交加的情绪。</p>
她干脆多吃了几杯酒,就像当初厉衡赌气在院里一杯又一杯的痛饮一样,她似乎也想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事儿,让沈应舟一杯又一杯的陪她吃酒。</p>
沈应舟本是想让她心里好过一些,但酒吃到上头了,他在这种微醺的状态下不禁有感而发:“朕是想给你接风的,但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朕突然有些怀疑人生。朕特别想问上一句——你怎么又回来了?宜宁,你是走不掉了吗?”</p>
他有些醉了,她同样不太清醒。</p>
“陛下,您这是想让我去哪儿?去魏国皇宫体验蛊术?还是回王家村被砸断三根肋骨?又或者是去大不列颠的刑场再坐一次那把椅子?这天底下我好像都走过一遭了,但到头来还是回来了……这真是个好问题!我是离不开这片疆土了吗?”</p>
如果不是沈应舟,这个问题虞清仪也不知道自己还会在心里憋上多久。</p>
天下之大,没有她能够容身的地方。</p>
沈应舟着实是吃醉了,高声感慨起来——</p>
“你知道吗宜宁?朕坐上龙椅是被逼无奈,是被困在宫里、被锁在囚笼里了!而朕在鉴察院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朕就在想——咱们两个,总得有一个能逃出去吧?总得有一个能争气一些重获自由吧?你离开大楚,朕摆脱厉衡的掌控,总有一个人会是自由的!”</p>
可这结果,让二人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p>
虞清仪终究没能过上远离纷争的清净日子,沈应舟也没能做到自己独揽大权而不受旁人的牵制。</p>
“所以……朕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你怎么又回来了?都漂洋过海跑到大不列颠了,听耶律大将军说,你是拼了命游回来的……看来你这辈子是走不成了,以后也不用再尝试了。这就是命,你得认命……”</p>
虞清仪这会儿已经趴在桌子上,醉得睁不开眼了,却还是驳道:“我不信命……”</p>
“年轻人都不信命,朕也不信,但听老人说,待到岁数大了回首往事的时候,就会发现冥冥之中皆有定数。或许,宜宁你兜兜转转一圈下来,就是要替你父皇治理朝政,旁人都做不到,厉衡这么有能力的人,苍天也不容他在这个位置上坐太久……”</p>
而沈应舟说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虞清仪已经没有再回应他了。</p>
“宜宁?你怎么睡着了?”</p>
说了让她吃果酒,她偏是不听,这会儿沈应舟还能撑住,但虞清仪整个人都神志不清了。</p>
“宜宁?宜宁?”</p>
沈应舟正诧异着,便听虞清仪突然嘟囔着道:“别瞎说……厉衡没死……他没死……”</p>
“傻瓜,他把国土还给你了。从今往后,这片疆土由你来打理。这或许就是你的命,你不认也得认,那清闲自在的生活,朕帮你争取过了,你没那个命,注定是过不长久。”</p>
沈应舟是彻底悟了,于是他干脆将虞清仪抱了起来,带她回到了自己的寝宫。</p>
这一切,邹氏愣是看在了眼里——怎么?眼下厉衡死了,他们是打算旧情复燃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