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王少钧心中顿时一凛，这次输了一千多两，怎么还惊动族长了呢？</p>
不会要被移出族谱，赶出家门这么严重吧？</p>
饶是王少钧心中本不惧怕，此刻也有些惴惴不安。不过回都回来了，想再多也无益。</p>
王少钧走进大门，在门房小厮的问好声中，转过照壁顺着走廊一直往里走，刚转进内院，便看到好多人站在院子里。</p>
这些人都是仆从打扮，而尽头的正房内影影绰绰的，站满了人，都是王氏的本家。</p>
夫人王秦氏听到禀报，眼圈通红的从房中走出，看到王少钧，站在那里默默的拭泪。她是王少钧生母的妹妹，王少钧的母亲死后，便由这位妹妹续了弦。</p>
毕竟是自己的姨，王少钧对这个还算年轻的妇女天然有一种亲近感，感觉院子里的气氛不对，似乎不是针对自己，便轻声问道：“娘，发生什么事情了？”</p>
王秦氏悲泣道：“你爹他......他带着骆驼队，从潞安府的马市上回来，刚进入保德州，被土匪给抢了！人也被土匪给祸祸了，两条腿......一条胳膊.....都....都废了哇！”</p>
她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这是一个平日里安守本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懦弱女子，家里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已经让她濒临崩溃。</p>
王少钧听到此话，心中也是一震。突然就感受到了现实的残酷。</p>
是啊，这可是明朝末年的西北啊。自己真的有把握在这个乱世生存吗？</p>
此时正房之中传出阵阵的脚步声，一个便服，身材魁梧之人从房间内走出，身后还跟着好些个男子。</p>
王少钧认得当先的那个男人名叫是王可勇，是自己的堂伯，以千户官衔充任河曲营守备。他是王家的族长，也是王家真正的当权之人。</p>
跟在他后面的都是一些本家，还有两个跟父亲平日里交好之人。</p>
“小侄少钧拜见大伯。”</p>
看到王可勇过来，王少钧立刻躬身打招呼。面对这个有实权的长辈，该有的恭敬一定要有了。</p>
族长王可勇有些意外的看了王少钧一眼，微笑道：“少钧回来了。好好看看你父亲吧。”</p>
说完这句话，他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径直离开了院子。</p>
其他人也都鱼贯而出，并没有人跟王少钧多说一句话。</p>
当一个人真正被轻视的时候，其实就是完全的被人无视。所谓的挖苦，嘲讽等等都不会有。因为他们懒得在你身上浪费一丁点的情绪。</p>
只有偶尔几个年轻本家看向王少钧的时候，带着一种戏谑的笑容，像是在看笑话一般，想要欣赏一下王少钧的窘迫。</p>
不过王少钧脸上并没有任何惧怕或者尴尬的神情，只是带着和煦的微笑，和这些本家们一一点头作别。</p>
这种落落大方的样子，倒让他们有些意外。王少钧的笑容很有亲和力，有些人也不自禁的露出笑容予以回应。</p>
不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的人便走了个一干二净。只留下王少钧，还有一直在低声啜泣的王秦氏。</p>
王少钧顾不得安抚王秦氏，连忙走向正房的主卧。</p>
只见老爹王可贵正躺在床上，由两个丫鬟在那里照料着。</p>
他的两条腿直接短了一截，下面空荡荡的，想来小腿应当是被人给砍下来了。左手小臂以下包着白布，兀自还往外渗着鲜血。</p>
不过虽然伤重如此，他的情绪还算稳定。一双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p>
“爹，我回来了。”王少钧轻声说道。</p>
王可贵扭过头来，望着自己的儿子，恨恨说道：“逆子，你为何不醉死在婊子床上？”</p>
“爹，以后我再也不赌不嫖了。”王少钧语气认真道。</p>
王可贵眼眸低垂，表情落寞，深深叹口气道：“滚吧，为父现在已经打不动你了......”</p>
“爹，我......”</p>
“滚！”</p>
王可贵一声爆喝，将仅存的右手上的虎头核桃狠狠地往王少钧的身上砸去。</p>
王少钧下意识的避开，只见那两个核桃重重摔在地上，碎成几瓣儿。</p>
他弯腰将这两个核桃拾起，放在桌上，面色平静道：“父亲不必动怒，孩儿以后说到做到便是。”</p>
看到父亲没有理会他，王少钧不再解释什么，从容离开房间。</p>
王可贵将头转向床里，满脸戚容，眼角一滴浊泪划过。</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