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坤不信。</p>
她肯定没打。</p>
云遥左右看了看街道两侧,人来人往也看不出什么,下一级台阶靠近他,低声说:“今晚凌晨两点,还是上次的胡同,你过去等我,我就告诉你,你的孩子在哪里。”</p>
他身体訇然一震,双眸黑亮,紧紧盯着她,“你果然没打!”</p>
云遥轻轻笑,“没有,我也没带在身边,所以你今晚记得去。”</p>
她拍拍男人肩膀,再为他掸去肩头的尘土,挥挥手,“你走吧。”</p>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男人说的,还是说给街上看不见的眼线。</p>
一晚上,云遥喝酒陪笑都有些心不在焉。</p>
她不知道严泊裕都查到了些什么,又是往哪个方向查的。她明白这种站在云端的男人防备心重,心思难猜,但等他真正对自己戴上假面的时候,她是一点也猜不到他的心思了。</p>
胸上忽然一疼,云遥下意识蹙了蹙眉,客人搂着她的肩膀,笑中蕴着薄怒,“瑶瑶,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老子叫了好几声都不愿意理,是今天点的酒还不够多?”</p>
这是每回来都点瑶瑶作陪的男人,在下三流的道上有点势力,云遥伺候的也小心,随即娇声软语:“怎么会,当然是瑶瑶被龙爷迷得找不着魂儿了。”</p>
男人爽朗大笑,再掐一把她的脸,“还是瑶瑶嘴巴最甜!”</p>
云遥害羞地低下头,给他倒一杯最贵的酒,“龙爷喝酒,瑶瑶敬您。”</p>
酒过三巡,男人脸上见了薄红,搂着她的粗糙大手不住滑摸,“今儿难得天好,星星多,想不想去山上看夜景,嗯?”</p>
云遥倚着他笑,“昨儿才听说龙爷得了五华山的别墅,两个亿呢,瑶瑶也想去开开眼,但今天身体不舒服……”</p>
男人脸色微变,沉沉盯着她,“我记得上月不是这时候。”握着她肩膀的大手也使出蛮劲儿,“不识抬举?”</p>
肩膀疼,但云遥只能赔笑,摸着他的胸口顺一顺,“龙爷消消气,提前了,每天喝冰酒,瑶瑶的经期紊乱的厉害。”</p>
他卸了力,黑脸不快,“早说让你别在这干了,想要多少钱老子给,跟着老子不比在这强?”</p>
“龙爷对瑶瑶真好。”云遥心怀感激,主动贴到他身上,“但瑶瑶还是想自己挣钱。”</p>
“你就是太有骨气。”他皱着粗眉笃定说。</p>
“龙爷嘴巴更甜。”</p>
云遥笑一笑,吻他一下,稍作安抚,恭敬小心地将人送走,那边姚姐派人叫她去下个包间,云遥挥挥手,“不去了,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先结束了。”</p>
回到休息室,穿上防晒衣,忽然感觉下面有东西流出来,暗骂一声,还真来了。</p>
路边超市买包卫生巾,再找个公共卫生间换上,云遥提着袋子回家。</p>
肚子说疼就疼,连个回家吃药的时间都不给,她捂着肚子进胡同,看见墙底下蹲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像个黑色垃圾桶。</p>
今晚夜色晴朗,但繁星漫天到底没有月明星稀的光线好,走近之后才看清蹲在地上的男人。</p>
周明坤站起来,身子高大瘦长,看见她捂着肚子佝偻的样子,狠下心,握紧拳头,冷脸问:“我的孩子在哪儿?”</p>
肚子上的疼一波接一波,这会儿正是最尖锐的时候,云遥扶着墙蹲下去,抬头看他一眼,“你蹲下来。”</p>
周明坤在她面前蹲下。</p>
云遥低声问:“他们找你问我什么?”</p>
“你先告诉我我的孩子在哪儿。”</p>
她冷笑,“交易也得有个诚意吧。”</p>
这句话不知道触及了他什么怒点,男人面色猛然紧绷,眼角肌肉更是紧到颤抖,漆黑的眼珠死死盯着她,像一头发怒的豹子,“你是孩子妈妈!竟然用‘交易’去形容?”</p>
“那怎么了?”云遥不以为意,“不就是交易么,我又没说错。再说了,你知道我生下它有多难,吃了多少苦吗?我凭什么不能这么说?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p>
“你不配做他妈!”他咬紧牙关低吼。</p>
“少废话,我肚子疼,没工夫在这跟你讨论这个,你先告诉我他们找你都查了什么。”</p>
男人还是紧盯着她喘气,一股气到极致却又不知道拿她怎么办的无力,只能用眼神攻击威胁。</p>
“你要不愿意说就算了,我走了。”她说着就撑膝盖站起来。</p>
“那个男人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周明坤抬头盯着她,声音冷到极致,“问我——你真名叫什么,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去那个酒吧做陪酒女。”</p>
云遥摁着肚子,垂了垂眼,看着他,“你怎么回答的?”</p>
他冷笑,“我当然如实说,说你叫余夭,来自大坝山。至于你为什么要进酒吧做个陪酒女,我怎么知道。”</p>
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女人的眼神已经变了,再没有重逢后的游刃有余,震惊之后,紧张、担忧,发怒,甚至有了害怕。</p>
“你怕什么?”周明坤尖锐质问,“你既想攀高枝,又怕人家知道你过去的经历,不再要你?”</p>
“你懂什么?!”云遥气得眼眶发红,肚子越来越疼,用尽全身力气踹他,“你懂什么?!周明坤我告诉你,他们再问你,你就说我们两年前在锦城谈过一个星期,然后我就和你分手走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想再理我的事,敢多说一句,坏了我的好事,别说你的孩子了,你以后的子子孙孙我通通都给你毙干净!”</p>
她说完就走,周明坤迅速起身拉她胳膊,这才感觉到,她身体冰凉颤抖。</p>
“他对你不是真心的,你和他断了。”</p>
云遥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刚才踢他那一脚上了,现在身体虚弱的厉害,全身冒冷汗,头晕眼黑站不住,嘴上依旧在说:“我说过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现在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我喜欢他,我愿意,我就想和他在一起,你听懂我的话,守好你的嘴,别搅合了我的好事,对谁都好,咱们各走各的路。”</p>
“你不就是想要钱,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搞到手。”</p>
云遥苍白的唇角勾个冷笑,“那你知道他有多少钱吗,是你一辈子都不敢想的,都想不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