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婷听从了父亲的建议，没有选择直接报警，按照父亲给她的电话直接打给了市公安局局长冯天印。 冯天印虽然调任安海没几年，但对安海的治安情况有些了解。特别是几大家族以及背后的势力，隐隐让他感到不安，一把巨大的保护伞，似乎遮盖住了安海的另外一幅景象。 他早有清除这把保护伞还安海真实面貌的想法，只是碍于层层关联错综复杂，手下人人虚以委蛇、欺上瞒下，拿不到证据，展不开手脚。 为此冯天印私下调查过安海商业界的所谓三大家族，宋立帆的涉黑背景，基本算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只不过拿不到有效证据，以他现在安海的根基，还动摇不了宋家。程国富相比较算是没有那么锋芒毕露，甚至看起来底子最干净。不过程家能够从当初小小的杂货生意，短短数年便跻身豪门行列，应该不只是傍上苏家和万豪国际那么简单，其中隐藏着的小动作，怕是不比宋家少。而且据冯天印的了解，程家也是与各职能部门往来最多的，安海隐藏着的这把保护伞，恐怕程家的根基才最深。 最后便是苏万豪，万豪国际的掌权人，也是安海各大家族的领军人物。这个人平日相对比较低调，似乎与正常商人无异。但能够支撑起如此大的一家集团，说手脚干净没人会相信。不过在冯天印的调查中，苏万豪较之程、宋两家，明显更容易看清楚些。他的利益方向几乎都在万豪国际上，并对外界的目光也从不掩饰，该做的不该做的，就那样摆在世人面前，倒也落得个坦然自若。当然，这其中必然也有那把保护伞的作用，才能让苏万豪如此有恃无恐。但冯天宇却依然觉得，在安海必须铲除的毒瘤中，苏万豪并不是最危险的那个。 所以当苏万豪首次向他这位刚调任不久的公安局长表现出示好的时候，冯天印犹豫了。这点很重要，苏万豪只是示好，并没有直接动用手段拉拢，这便给双方都留下了最后的底线。 如果以自己的能力还无法改变安海现状，那么寻找一个暂时的盟友也并非不可行。而且当冯天印了解到苏万豪是有意借他来制衡程、宋两家后，经过再三斟酌，最终决定走一条冒险的路，以夷制夷。 这将是一张苏万豪隐藏至深的底牌，同样也是冯天印重要的一步棋。只不过苏万豪突然的病倒，让原本的计划被搁置，甚至冯天印不得不重新面临到深陷泥潭无路可走的困境。 而这次苏雨婷的直接举报给了他一个机会，程家在安海影响力巨大，其关系网更是遍布安海各个职能部门。如果能够用这个机会将他们一并连根拔起，带出来的泥就足以撼动这把保护伞的根基。 冯天印当即决定亲自挂帅，并且避开一直以来让他看不清底细的副局长冷强，直接任命刑侦副大队长项冲牵头组建专案组，严查程国富利用药物毒害苏万豪相关事件。同时组织材料，一旦调查有了结果，便及时上报省级司法机关，请求成立专项工作组支援，彻底打击程家背后的保护伞。 程国富这次没有提前得到任何消息，原本还约了几个老朋友打球，结果专案组突然出现在球场欲将他带走。 与程国富一同打球的不乏几个政府高官，原本还想出面阻止，但项冲朝他们投去的冰冷眼神却让几人犹豫了。 项冲从警二十几年，每逢出任务都冲在最前面。按理说以他的资历和大小功劳早便应该不止是个副大队长。但就是因为他的固执，不愿向权力与金钱低头，才不得不始终停留在办案一线上。 冯天印就是看出项冲这样的性格，才极其看重他，很多亲自督办的案件都愿意交给项冲来跟进。而这次项冲也明白冯局长的计划，眼前这些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员们，极有可能就是安海的保护伞之一。和这些人根本不需要讲情面，只要成功拿下程家，他们这些家伙的好日子也就彻底到头了。 “各位领导，程国富涉嫌一起重大刑事案件，需要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希望这次事件与各位无关，也请领导们不要干预我们的调查工作。”项冲直截了当地说道。 一个小小的刑侦副大队长，竟然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话。虽然在场这几人对出面阻止警方带走程国富产生了顾虑，但项冲的这种口气，他们可没那么容易咽下。 一个体态略有些微胖的中年男人厉声说道：“项冲，你知道在跟谁说话吗？就算是冯天印亲自来抓人，也得先跟我们打个招呼吧！什么意思？听你的话是要把我们在场这些人也一并当做嫌疑犯是吗？” 项冲认识这个家伙，现任职安海市发改委主任，出了名的官僚分子。项冲也不客气，直接回道：“左主任，案件还在调查中，谁有可能还会成为嫌疑犯证据说得算。不过有一点我却很清楚，今天是工作日，各位这时候都聚集在这里，难道是发改委对这座球场也有什么政府计划？” “项冲，你什么意思” 左主任明显被激怒了，但一帮的另外一个高瘦男人却拉住他，对左主任摇摇头，阻止他继续与项冲发生冲突。 这人项冲也知道，国有银行安海市分行行长马良黍。很明显自己的话触动了他们心中的鬼，不过现在还不是跟他们摊牌的时候。既然不再有人找麻烦，项冲没有废话，直接带着程国富离开。 整个过程中，程国富始终一句话都没说。表面看起来他十分坦然，但内心早已思绪万千。项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这次由这家伙找上自己，怕是不小的麻烦。只不过思来想去，程国富也没找出合理的答案，究竟是什么把柄落到了项冲手里。 最让程国富无法安心的还是之前没有传出一点消息，在安海能将自己也瞒住的事绝对不多。项冲没权利私自带自己回去，这上面恐怕来头不小。 程天宇第一时间便得到父亲被警方带走的消息，震惊之余忙给冷强打去电话。冷强对此事完全不知，但心中也隐隐猜到一定是有人故意绕开自己抓人。在安海有这个权利的，只有他上面的那位老正，冯天印冯局长。 冯天印是程家在安海少有的几个完全啃不动的硬骨头，如果真是他直接下的命令，程天宇一时也没有办法。 又一连打出去几个电话，无论是市委市政府方面还是检察院，也都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调查程国富的情况。更主要的是，对于冯天印这个人，谁都不想轻易触他的霉头。因为冯天印有个很看重他的老师，现任省政法委书记。 程天宇迫于无奈，只得马上联系律师，然后一同亲自赶往市公安局交涉。 这是程天宇和项冲的第二次见面，对于项冲这个人，程天宇没有一点好印象。 “我要见我爸。”程天宇没好气地吼道。 项冲倒是一脸平静：“你爸是谁？” 程天宇心头火起，项冲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不过这里毕竟是公安局，表面上，程天宇还不会傻到给他们机会找自己麻烦。 “程国富，你们不是刚刚把人请过来吗？”程天宇强忍怒气说道。 “哦！程国富，他正在接受讯问，你还不能见他。” 程天宇已经渐渐有些忍无可忍：“我爸到底犯了什么罪？你们凭什么抓人？” “对不起，关于案件的调查情况我不能告诉你。” “你” 程天宇抬手指着项冲的鼻子就要发火，身旁的律师及时拦住他说道：“程总，交给我。” 程天宇总算没有失去理智，放下手不再出声，但眼神依然怒视着对面的项冲。 律师将一张名片递到项冲面前：“我叫肖寒，是程国富先生的代理律师。我要求你们立刻停止对程国富先生的讯问，并由我陪同，重新核实配合调查的相关合法手续。” 项冲没有接名片。“肖寒，我们需要先核实你的律师身份。” 很明显，项冲这是在拖延时间，争取对程国富单独讯问的有利条件。肖寒眉头竖起，从随身包里掏出律师资格证厉声说道：“项警官，你们这是在侵犯程国富先生的合法权益，我可以投诉你。” 项冲并不为所动，接过肖寒的律师资格证说道：“我也是例行公事，如果你要投诉，请便。”说着，他叫来另外一名警察，将肖寒的律师证递给他说道：“打电话去司法局核实一下。” 那警察点头离开，足足等了十分钟也没回来。程天宇实在忍无可忍，要不是肖寒一再拉住他，早就要闯进去。 肖寒没好气地掏出电话打出去，没多久，冷强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项冲，这是怎么回事？”冷强此时的表情比他的名字看起来还要冷。 项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答：“这位自称肖律师的人要求我们停止对嫌疑人的讯问，我正在核实他的律师身份。” “胡闹，肖律师是安海知名的大律师，还需要核实什么身份？你是不是无故把程国富带回来了？马上给人家办手续，放人。”冷强命令道。 项冲还是不为所动：“冷副局，核实律师身份是我们必要的程序，这点上我没有做错。至于程国富，也不能放，这次有证据证明他涉嫌重大刑事案件，调查没有结束前，无法让他离开。” “重大刑事案件？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冷强疑惑地问道。 项冲看了看程天宇，又看看冷强，摇头说道：“案件还在调查过程中，我不能说。” 冷强火冒三丈吼道：“少跟我来这套，项冲，你是忘了自己是谁吧！我可是你的主管领导，办理重大刑事案件不需要提前向我汇报吗？” “这次案件由冯局长亲自督办成立专案组，我的确不需要向你冷副局汇报。” “别拿冯天印来压我，人你们都抓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项冲，我再问你一遍，程国富到底犯了什么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