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楼，夜幕已渐深沉，风似乎大了些，但路上过往的车辆和行人还很多。 被风这么一吹，身上的燥热感消了些，感觉很舒畅。酒楼门外停着不少等活的出租车，吕少杰准备找一辆上去，苏雨婷却再一次拉住他。 “先不坐车，感觉还是有些热，咱们就这样走会儿吧！” 吃了这么多，短时间也没法消化，走走也没什么不好，吕少杰点头答应。 从酒楼去往周家老宅的方向，不远就会来到河边，作为这座城市标志性的休闲去处，夜晚河边散步的人很多。 因为周家在城郊的缘故，吕少杰以往每次来深广都没什么机会到这边逛逛。甚至就连周景程也经常抱怨，自己一个堂堂的集团未来继承人，天天回来就窝在老宅那边，都快赶上乡下人了。 这次难得有机会，身边又不再是啰嗦的周景程，吕少杰还真想好好感受一下深广的夜景，华丽又不失烟火气的现代都市夜生活。 “这条河叫什么名字？”苏雨婷突然问道。 吕少杰努力想了会儿：“景程和我说过，但不记得了。就知道这条河流经整个深广市，然后在城南那边入海。” “城市里有这样一条河真好，不像我们安海，除了山就是山，住久了皮肤都变得干燥。” 似乎女孩子都很在乎自己的皮肤，这点吕少杰倒是有些理解。不过他这种男人就正好相反，与水相比，更喜欢大山，就像一种胸怀，壮阔、挺拔。“安海的山是秀美的，而且植被丰富，算得上是个大氧吧了。” “嗯！记得小时候爸好像也这样说过，所以他才会将家选在半山区，喜欢那里的灵秀，以及空气清新。” 苏雨婷提到了父亲，吕少杰不禁随之问道：“这几天给家里打电话了吗？苏董事长的状况怎么样？” 苏雨婷叹了口气，脸色也变得有些落寞：“还是那样，每次问起柳姐就只是让我放心，但我知道，爸仍然一点起色都没有。” 仿佛一提到父亲的话题，苏雨婷就会变得伤感。吕少杰知道终究回避不了，但依然对自己刚刚的问起有些懊悔。 吕少杰沉默了，不过苏雨婷似乎并不想因为父亲的话题影响到他们今天本该有的喜悦，所以试着聊点别的。 “你看，在这边散步的大多都是年轻男女，他们一定都是热恋中的情侣，似乎有水的地方，就总会留下很多浪漫的爱情故事。” 吕少杰同样看向那些嬉闹着的男男女女，心中泛起一丝美好。手也不自觉地勾了勾，似乎想起之前苏雨婷拉着自己的感觉，挥之不去。 现在她依然走在自己身边，也许是因为冬季的风带着寒冷，所以两个人下意识靠得很近，只要微微抬手便可以触碰到对方。吕少杰冲动过，但终究理智没有让他这样做。 “吕少杰，如果在安海也有这样一条河，你会和谁一起到河边散步？” 苏雨婷突然提出的问题，让吕少杰心跳猛然加快了几分。有个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却怎么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最后他硬是将这种感觉咽了回去，寻找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答案，苍白地说了出来：“罗晓峰吧！” “他不算。”苏雨婷明显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罗晓峰、柯越都不算，就连芊芊也不能算，我说的是情侣那种，比如”苏雨婷想说秦怡佳，但她最后还是没有将那个名字讲出口。“反正你懂的。” 这下吕少杰被问住了，之前那个答案又不听话地涌上来。他用力阻止着不让它脱口而出，但咽下却仿佛心有不甘般再次冲到嘴边。这种欲言又止的感觉有些折磨，使得吕少杰此时看起来就像被卡了鱼刺，表情渐渐显得痛苦。 不过这次苏雨婷出奇没有催促，就只是走着走着，脚步渐渐放慢了下来。最后在吕少杰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失去了身旁的那个身影。 等到吕少杰幡然醒悟的时候，转身才发现苏雨婷蹲在距离自己近十米远的地方，借着不甚明亮的路灯，看起来表情有些辛苦。 “你怎么了？”吕少杰连忙担心地跑回去查看。他没有看错，苏雨婷此刻额头上满是汗水，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我没事，可能酒劲上来了，身体觉得没有力气。” “这几天你太累了，也没怎么休息好，真不应该让你喝那么多酒。”吕少杰带着自责说道。 “开心嘛！不喝酒怎么叫庆祝。没关系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苏雨婷明显感觉头越来越沉，身体上的燥热感又回来了，而且比之前更加明显。 “要不我扶你到旁边坐坐，或者拦辆车早点回去，别在继续走了。”吕少杰询问着苏雨婷的意见。 苏雨婷摇摇头，但这么一摇晃，那种头昏脑涨的无力感更加强烈，人也有点昏昏欲睡起来。 这时，刚好一对嬉闹的小情侣经过，女孩调皮地跳到了男孩背上，闹着要让男孩背她走。 苏雨婷辛苦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跃出一个念头，便脱口说道：“你背着我走会儿吧！河边清凉的感觉很舒服，可能渐渐不那么热我也就好了。” “背你？”吕少杰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 “怎么？你担心背不动？”苏雨婷的声音虽然无力，但口气明显带有激将的成分。 吕少杰哪里会听不出来，他完全可以不吃这套。但看着苏雨婷此时虚弱的样子，怎么可能还去拆穿她。 慢慢地，吕少杰背转过了身蹲下。“上来吧！” 苏雨婷心满意足地扬起笑脸，双手缓缓搭在吕少杰肩头，身子如无骨般靠了上去。 只是这样当然没办法背起苏雨婷，吕少杰犹豫许久，双手仿佛做出巨大的决心般，小心地向后托住苏雨婷的腿。腰上一用力，感觉苏雨婷全身的重量都瞬间向前趴伏在自己背上。特别是她的头，顺势攀附到自己的肩膀，距离脸颊那样近，就好像稍微动一下，两个滚烫的灵幻便可以贴附在一起。 苏雨婷比想象中还要轻，吕少杰知道她对身材保持得很好，但很明显，这段日子来的奔波，让这个本就不禁风雨的大小姐又清瘦了许多。 迈开脚步，就只一步跨出，吕少杰感觉到苏雨婷的胸口更紧实地贴靠在自己背上，仿佛那玲珑的曲线都能透过厚厚的冬衣，在后背勾勒得清晰无比。 吕少杰的呼吸变得急促，脸也跟着发烧。他告诉自己是喝酒的缘故，是太长时间不运动，身体变得虚弱了。 是的，他很清楚这是在骗自己，所以，他终究没能骗得了自己。身后的女子，已经融入到他的心里。 一步、两步、三步苏雨婷的气息毫无保留地喷洒在吕少杰脸上，带着好闻的香水味，以及淡淡的酒香。 短短这么几步时间里，吕少杰几乎心猿意马了整个世界，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脑子里到底想到些什么，又看到些什么。等思绪重新回归到身体的时候，河畔的风已经唤醒了那场梦，耳边的嘈杂将他带回人间，心也找到平静的阶梯。 当他懂得了放下，脚步自然变得轻快。沿河的路还有很长，他此时也不急着回周家老宅了，甚至有点希望就这样顺着河一直走下去。 苏雨婷似乎舒服了些，酒意伴随着疲累将自己包裹，慢慢感觉昏昏欲睡。但她还没有忘记这是在吕少杰背上，这个背让她很踏实，不舍得就这样睡去，更不舍离开。 “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苏雨婷若有若无的声音再度于耳边响起。 “刚刚的问题？哪个问题？”也许是因为之前的心猿意马，吕少杰似乎忘记了之前的那段对话。 “就是你会带谁到河边来？别再说罗晓峰，我指的是女人，比如秦怡佳。”这次，苏雨婷自己都没有发现，那个名字竟然就这样从她的口中溜了出来，而且毫无掩饰地带着一丝酸意。 “秦怡佳？当然不会是她。”吕少杰只是稍加犹豫便有了答案，特别是身后还背着苏雨婷，他更加急切地想要将这个答案说出来。 “那会是谁？”苏雨婷的声音越来越小，如果不是她紧贴在吕少杰耳边，可能都难以听清。 “是谁？”吕少杰望向天空，长长吐出一口气。上一次在河边仰望夜空还是在英国，那天是周景程的婚礼前夜。在酒吧中，他见到了一个东方女孩。她的歌声仿佛唤醒了心中的一个梦，梦中的场景时隔无数个日夜，终于在这里走进现实。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吕少杰的脑子变得有些麻木，仿佛失去了对理智的支配权。那个几次涌上来，又被他压下去的答案终于不再被阻隔，欢快地冲出唇齿之间。“我们已经在河边，这便是最好的答案，我相信，没有什么会比此时此刻更加美好且难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