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带着河畔的潮湿气息，打在身上有点冷。程菲菲没有穿外套，双手环抱在胸前，似乎有些发抖。 柯越这才想起那件被磨坏的外套还留在车上，而且就算带下来，也不能穿了。 柯越起身要脱下自己的衣服给程菲菲披上，程菲菲看出他的意图，摇头表示不需要。 “我还是送你回去吧！再这样坐下去会得病的。”柯越关心着说。 程菲菲不想回家，但的确也不能继续留在河边。“去吃点东西吧！然后送我去雨婷家可以吗？” 回到市区的时候夜幕已经彻底降下来，柯越找了家很有名的中餐厅，点上一大桌子菜。程菲菲心情不错，难得多吃了些，回到车上的时候都有些坐不下去的感觉。 来到苏家别墅的时候，苏雨婷不在，就只有柳姐照看着苏万豪。程菲菲去看了看苏万豪，便没有继续让柳姐招呼她。遣走柯越后，自己坐在大厅里等着苏雨婷回来。 柯越回到车上，才想起电话还处在关机状态，忙掏出打开，准备再与程菲菲道声晚安。 结果电话刚开机，一连串的提示音便响了起来，都是没接到的电话号码，大半来自公司。 这是怎么了？难道还真有什么急事？柯越发现最近的一通就在不久前，看看时间，他们竟然还没下班？柯越忙给打了回去。 没响两声对面就接听起来：“柯总，你终于接电话了。” 对面的声音似乎很急迫，还带着些慌张。柯越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是快回来一趟吧！”对面似乎有什么话不方便说，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柯越心中满是疑惑，最近应该没什么大项目，就算有新客户上门也没必要这样急。柯越隐隐有种不安，忙发动汽车开往公司。 柯越的公司是在一栋写字楼里租下的半层，此时写字楼里其它的公司都已经下班，就连门口的保安都摸鱼去了。柯越一路坐电梯来到公司门口，刚推开门，便突然被两个陌生人给架住了胳膊。 “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 柯越看到，自己的员工一个都没有离开，各自坐在办公位置上一动不动。大门边除了架住自己的两人外还站着几个，一水的黑色西装，越看越觉得眼熟。 此时，自己那间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看上去慈眉善目般的男人走了出来，柯越一眼便认出，那是程国富。 程国富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但柯越相信，一定不会太好。 只见程国富朝柯越的身后望了一眼，张口问道：“我女儿呢？” 果然是为了程菲菲，柯越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一下心情，但声音还是有些发颤地说道：“程小姐没事，我已经送她去苏大小姐家了。” “雨婷家吗？很好。”程国富似乎并没有多少意外，说这一句之后，便不再看柯越一眼，抬腿向外走去。 架着柯越的那两个人依然没有放开，直到程国富经过他身边，突然停住脚步，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很好，勇气可嘉。” 说完，有人已经帮程富国推开公司大门，他就那么离开了，似乎与柯越担心的不一样。 不过就在程国富走后，那两个架着柯越的黑衣人突然动手，直接将他的两条手臂给卸脱臼了，疼得柯越一阵阵惨叫。 公司员工纷纷站起来想要帮忙，可是门口还依然站着的几个黑衣人同时拦在中间，冰冷的眼神竟让他们谁都没敢靠近。 “小子，你很幸运，不然你这家公司就准备关门吧！”一个黑衣人用手拍拍柯越的脸，然后便不再废话，带着其它人转身离开。 柯越对这家伙还有印象，带自己进程家别墅的就是他。程菲菲从家里跑出去，他一定受到不少责罚。刚刚这样对自己，真不知道是程国富的意思，还是他妈的这家伙报私仇。 等黑衣人都走了，那些员工才终于敢靠近过来。看着柯越痛苦的样子，谁也没有多问，直接七手八脚将他送去了医院。 苏雨婷回家的时候，正好遇到同样刚下车的程国富，还以为是来看父亲的。 “程叔叔，您又来看爸。” 程国富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走过来拍拍苏雨婷的肩膀：“是啊！顺便带菲菲回去。” “菲菲也来了？”苏雨婷惊疑地望向程国富身后，却并没有看到人。 自从上次在聊吧闹出不愉快，苏雨婷也有日子没见到程菲菲人，更是听说她还从家里不辞而别。一切都是因为吕少杰而起，苏雨婷心中满是愧疚。 也许是听到外面的声音，程菲菲以为苏雨婷回来了，所以兴奋地跑到大门口，但看到的却是父亲以及守在车边的那些黑衣保镖。 “菲菲，来找雨婷也不跟爸说一声。”程国富对着程菲菲招招手，好像一点都没有因为女儿从家中逃出来而感到生气的样子。 不过程菲菲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雨婷哪里知道白天发生的，忙招呼着程国富：“程叔叔，还是先进去吧！” 程国富点头，又看向女儿：“菲菲，陪我去看看你苏伯伯。” “我已经看过了。”程菲菲冷着脸回答。 程国富竟笑了起来：“你这孩子。那就在这等我吧！一会儿跟我回家。” 程国富不再啰嗦，跟苏雨婷一起去看了看苏万豪，又安慰几句，便不准备多做停留，回到大门口。 程菲菲还站在那里，她没想过再逃走，也知道逃不了，这么多黑衣保镖守着呢！ “菲菲，走吧！” “我今晚想留下来陪雨婷。” 程国富看向苏雨婷：“雨婷最近也很忙，你留下会打扰到她。” “怎么会，你说呢雨婷？” 苏雨婷笑着拉起程菲菲的手，随即对程国富说：“程叔叔，要不就让” 她的话还没说完，程国富就打断说道：“菲菲，别任性了，家里最近的事比较多，你就少让爸爸操点心吧！你哥也在家里等着你呢！” 苏雨婷原本是想说就让程菲菲留下，但程国富都已经这样说，她似乎也不好再继续阻拦。便安慰起程菲菲：“要不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再给你电话。” 程菲菲知道，今晚她是必须得回家了，再继续闹下去，当着苏雨婷的面大家都会很难看。 见到女儿终于回到车上，程国富笑得很慈祥，与苏雨婷道了别，驱车径直离开苏家别墅。 一路上父女俩什么都没说，到家程菲菲也没有看到哥哥的影子，索性直接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不想继续面对父亲那张伪善的脸。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脑子里倒是想起在河边追逐小羊时的情景。 程菲菲突然想画画，她要将河边那一幕用画笔永远记录下来。 简单勾勒出轮廓，河畔、夕阳、隔岸的杨树林、还有拿着鞭子的小男孩。自己追逐着小羊奔跑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仿佛也感染到了小羊，它似乎同样在笑着。还有他，这幅画面里不可或缺的那个身影，程菲菲的笔停在了河岸边。 轮廓已经勾勒好，只是脸上的五官程菲菲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画。记忆中，他始终挂在脸上的那副猥琐样，似乎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有点陌生的脸，他还是他，却不再那么讨厌。 程菲菲的笔终于还是落下，眉毛、眼睛、鼻翼，直到嘴角，程菲菲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在纸上留下一道可爱的弧度。这就是柯越此时在她心中的样子，立于河畔映衬着阳光，顽皮可爱的大男孩。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心灵感应，程菲菲放在床上的电话这时候响了，竟然就是柯越打来的。 “你还好吗？”那端，柯越关心地问着。 “不好，还是被抓回来了。”程菲菲看着面前还没画完的画，就仿佛正面对着柯越在说话一样。 “原来真的回家了，你爸没责怪你吧？” “怎么好像你知道我会被抓回来一样。”虽然这句话程菲菲只是随口一说，但却似乎突然让她想到什么。“不会是他去找你了吧？” “算是吧！”柯越含糊地回答着。 可程菲菲太了解自己父亲，他想找到自己，一定很容易便可以查出柯越来。 “我爸没把你怎么样吧？你现在什么地方？好像周围很吵。” “没有，他就是担心你，所以找到我公司问下情况。我现在从公司出来了，正准备回家，所以想跟你道一声晚安。” “谁跟你晚安，我画画呢！没事就挂了吧！” “好，祝你有个好梦。” 柯越挂了电话，程菲菲却有些意外，平时他也不这么痛快呀！每次都是自己先挂的电话，不然这家伙就会磨叽个没完。总不会是真出什么事了吧？不过又一想，程菲菲还是释然了。听声音，这家伙的确是在外面，还能大摇大摆地到处逛，能有什么事。最多也就是被爸训斥了一通，大不了改天请他吃顿饭算是补偿好了。 程菲菲放下电话，再次看向画中的那个身影。“你呀！还是那么讨厌。” 只是她嘴上虽然这样说的，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 柯越站在医院大门口，脱臼的手臂已经被接回去，但打这么一会儿电话，端着还是有点疼。公司员工们都让他遣回去了，此刻也不方便再开车，便想就这样走走。 他手中还拿着那件磨坏的程菲菲外套，还给程菲菲是不可能了，但却也不舍得丢掉。这上面仿佛就记录着今天的所有冒险，虽然有点惊心动魄，但依然甜美，就好像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