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远终于见到永字旌旗，老远就一派要发火的架势抱臂等着。使团队伍行进速度正常，一路无险，照既定速度一路行进至此。 行远越等，心里的邪火就随着旌旗接近越发大了。肖言琅看得出来，但此刻知晓队伍接近，他也没有精力没力气去劝行远，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哨探终于发现肖言琅一行，一人驱马返回汇报，一人驱马赶往永乐王处。 肖言琅闭着眼睛不作声，行远提着一口火气又烦躁地给哨探赶一边待着。等到大部队赶来，领队的刚行礼，行远破口就骂。 领队本就是行远的副将，行远一通邪火全盖在副将杨州脑袋上。人本无错，平白挨顿骂做属下的也只能乖乖受着。待行远骂完了，杨州哪敢说话，行远又骂杨州是不是哑巴了，一句屁不放。 连肖言琅都听不下去了，“气撒完了，就去叫队医给小哑巴治伤。” 行远立马回过神来，吼杨州去传队医。杨州去得快队医来得快，但队医一来，行远就让队医给肖言琅看伤。肖言琅实在没力气多说话，眯眼看了眼行远又闭回去。行远立马又知会队医去看青冥。 行远想叫肖言琅去车辇上休息，肖言琅是一动也不想动，也懒得言语。行远只好叫人从车辇上搬来靠枕给肖言琅垫着后背。 肖言琅看着青冥，青冥正脱下上衣，那队医明显地抽了一口凉气，惊着了。 肖言琅也惊着了。 原本只是粗粗从衣裳破洞处看过，只知伤口多处。但此刻直观一眼，肖言琅脑子嗡嗡响着，心头肉都震颤。 · · 青冥听到动静，仅从脚步声就已分辨是永乐王。肖言琅走近在他，在他身边站着，队医叫了声永乐王，青冥微不可察地稍稍偏头转向肖言琅在的方位。 肖言琅没说话，看着队医拿着一柄烧红的窄刃钩状小刀伸至青冥后背一处伤口附近，又犹豫。 队医回头请示永乐王，亦是同青冥说，青冥身上刀伤与蛇咬伤口的边缘皆有溃烂之相，必需刳割剜除。 队医又是一阵犹豫，永乐王已没了耐心，“说。” “苍龙魁素来有令，枭卫不得使用麻沸散。此药类同迷药，会影响五感与肌体感知力。” “仅此一次，怕甚？！” 不用麻沸散生剜，与凌迟相比不过刀数之异。 队医硬着头皮说道，“可、可苍龙魁行章皆有圣上过目，此条铁令也能说是圣上之意。” 肖言琅垂眼冷冷看着队医，半晌，“取药来。” 队医迟疑不敢。 青冥忽而开口，“不用。” 肖言琅仍道，“取药来！” 青冥霍然夺过队医手中勾刃，起身就走。 肖言琅又一阵邪火莫明顶至喉头，“行远！抓回来。” 行远懵。 抓？ 行远仅迟疑一瞬，肖言琅便冷脸看过来，“行远大人。” 行远心中叫苦，他要能抓得住就好了。 · · 行远硬着头皮疾跑追上青冥，动手自然不能，打不过，动手也没用。 行远只得好言劝道，“你跟殿下倔什么劲儿啊。殿下叫拿药便拿药，你平时待着就跟木头似的，这会掀什么浪？” 青冥不理人，只管自己往前走。 行远没辙，回头悄摸看一眼肖言琅，紧跟着青冥继续劝。 青冥在一树旁坐下，行远跟着蹲下，正要说话，就见青冥试探着伤口准确位置，拿起钩刃就来割剜。 “眼睛都瞎了，你这么剜，不得剜下几块好肉来？！” 行远说着就要抢青冥手中勾刃，这小瞎子刳割疾秽不能精准，躲他的抢夺倒是躲得利索又准确。 “疼不死你！你们枭卫真不拿自己当人？！” 行远边抢边说，青冥边躲同时也已拿勾刃切到了伤处。虽是没出声，就跟个木头似的用勾刃剃下来一小点肉，但脸色当即煞白。 行远一时没再抢刀，只觉得这钩刃仿是剜在他的肉上，疼得连声都发不出。 不当自己是人，但毕竟是人。青冥一刀完了，暂停着缓和。 行选犹犹豫豫地想说些什么没说出来，猛地听到肖言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让你抓人，你在做什么？！” · · 行远是被青冥的动作震住了，全然没注意肖言琅何时走近。青冥更是全神贯注，伤口之上再割伤更是疼痛钻心，常人难忍，头一回没有及时察觉有人靠近。 行远闻声当场跪下去，青冥却偏头看向另一处。 三人莫明都沉默，好一会，肖言琅才走近青冥。 行远自觉退到一边，青冥将身体也侧向另一边，拿着钩刃又探到一处伤口，确认边缘肿起外翻的烂肉就要起刀。 肖言琅情急直冲上前抱住青冥的手臂，压着几欲冲出口的怒意与心疼，“你想在身上挖几个洞？你是要把自己挖烂，让新伤旧伤一起烂？！” 青冥没反应。 肖言琅说，“刀给我。” 青冥无动于衷，肖言琅径直伸手去拿刀。青冥微微侧身，肖言琅扑空，接着更是不管不顾地扑过去追着青冥的手抢刀。 肖言琅突然一声闷哼。 青冥眉头微微一蹙，即刻反转刀刃，另一只手抓住肖言琅的手臂，飞快地从肖言琅手前臂一路摸索确认向肖言琅手掌。 肖言琅的手指在被钩刃刮伤，但他此刻也注意到青冥反握着钩刃，弯钩刀刀尖扎破了青冥手背，不再轻举妄动去扑抢。 肖言琅说，“给我。” 青冥匆忙松开肖言琅的手，停顿了会，将钩刃递出来。 · · 青冥顺从地任由肖言琅拉起，走向车辇。进了车辇，乖乖被肖言琅按下坐好，肖言琅坐其身后，可肖言琅拿着钩刃的手，指尖发麻手臂在抖。 “用一次麻沸散，不会影响。” 肖言琅说罢，回头叫侍从。 青冥才开口，“圣意。” 肖言琅一听便是一口怒气顶上头，口不择言，“狗屁的圣意！苍龙魁定的规矩，父王只是不曾否决便称圣意？卫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称圣意！这满身的伤生用刀切，旁人看了都会心疼，你怎就不知疼惜疼惜自己？你是人，是天子之刃更是人，不是死物！” 辇内突然陷于一片死寂。 青冥背对肖言琅坐着，看不见的眼睛，瞳仁往旁边动了动。喉结滚落却没出声。 肖言琅将邪火撒在撵外候着的侍从身上，“还愣着做甚？！本王要用药！去拿药来！” 肖言琅假称自己要用麻药，队医也知趣顺势将药送来。肖言琅接了麻药回到辇内亲自给青冥敷用。 “景舍常以我试毒，药毒同理，于我，敏感皆远胜常人数十甚至百倍。” 青冥忽然说一长句，肖言琅一愣，随即松了一口气，只是口吻仍有些不悦，“用量比常人少些不就行了？！” 青冥没再吭声。 肖言琅缓了缓，问道，“景舍为何以你试毒？” “迷药，醒得太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