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儿臣见过皇阿玛,皇阿玛万福金安。” 众人立刻起身,对着进来的康熙行礼,戏台上的戏此时也停了下来,伶人跟着跪下。 康熙负着手,看似随意的环视一圈,却在一众行礼的人中将目光落在了石南溪身上,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惊艳。 平日里她惯常穿素雅的浅绿色浅蓝色旗装,今日穿的却是粉色旗装,这是他第二次见她穿这个颜色。 第一次是之前太子生辰宴上她更衣后换上的那次。 想到那次,他凤眸不着痕迹的暗了暗,视线漫不经心的顺着她旗头上的发簪一一往下。 这时他目光突然定格在小姑娘的额头上,因为对方此时正在行礼的原因,眉眼微垂,有些看不清全貌。 但那朵淡蓝色的星星花钿却刚刚好露了出来,在窗外明亮的光线下,透着股难以言喻的神圣和诱惑。 他负在身后的手不禁摩挲了一下玉扳指,像是在摩挲那颗神圣的“星星”。 被人看,石南溪怎么会察觉不到,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人却小心翼翼的疑惑抬眸,入眼就撞上康熙的目光。 那里比起昨日的隐忍克制,这会更加外露灼热了。 石南溪脸一红,随后有些慌乱的低下头。 所谓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这一动作可是她对着镜子苦练了很久的,早已熟练掌握。 康熙凤眸越发暗,面上却不紧不慢的开口: “都起来吧。” 说话间,他已走到上首,俯身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笑着叫起: “皇帝来了,哀家瞧见时间到了你还没来,以为你政务繁忙,今儿不会过来了呢。” 康熙起身,坐到中间的椅子上,缓缓摩挲着玉扳指,语气含笑道: “朕想着皇额娘都亲自开口了,那再忙也要过来看看。” 这话一出,皇太后顿时笑得合不拢嘴:“皇帝就会说话哄人开心。” 旁边钮贵妃笑着插话:“皇上这是有孝心呢。”然而话虽是对着皇太后说,人却看着康熙。 “可不是,还是皇太后面子大。” 惠妃也跟着接话,比起钮贵妃,她虽然更克制,但目光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康熙,大半个月没看到了。 相比两人,宜妃更加直接也更加大胆,凤眼直勾勾的看向康熙,手捏着帕子,嗔道: “皇上多日未来后宫,臣妾今儿借皇太后的福,可算见着皇上了!” 话音刚落,荣妃就接话道:“宜妃妹妹这话可让人发酸,皇上可是前几日才去了妹妹宫里哩!” “就是!就是!”其他娘娘小主也跟着打趣。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德妃却没有顺着众人的话题,而是看了一眼阿哥们中的四阿哥,随后看向康熙,语气柔柔的: “皇上来了,姐妹们高兴,只是臣妾倒有些担心老四,他最近身子不适,臣妾还以为他在乾东五所休息呢,怎么也来了?” 听到这话,刚入座的太子帮着四阿哥说话: “劳德妃娘娘担心,是孤让人叫的四弟,孤见他身子一直未能痊愈,觉得有可能是老闷在屋子里的原因,想着今儿江南昆班唱戏,让他来散散心。” 康熙闻言看向太子无奈的摇头, 眼中却带着一丝笑意: “保成,你四弟还没好,怎么就让人叫来了,戏什么时候都能看。”说着,看向他旁边垂眸不语的四阿哥。 “老四,你根据自己身体状态,觉得不舒服就出去透透气,或直接回去,莫要强撑,让你额娘担心。” 四阿哥闻言起身拱手, 一板一眼道: “是皇阿玛,儿臣晓得了。”说完,又对着德妃的方向再次拱手:“让额娘担心,是儿臣不是,儿臣定会注意身子的。” 德妃温柔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你啊,老是这么一板一眼的,罢了,听你皇阿玛的。” 说完,又看了一眼太子,对康熙夸赞道: “本宫这个做额娘都有些忽略了,还是太子殿下细心,说来太子殿下本就文武双全,又这般兄友弟恭,看来还是皇上教的好,真正乃咱们大清之福。” “都是一家子兄弟,太子可不得多看着点弟弟。”康熙话这么说,眼中却全是骄傲自豪。 其他人看到这幕,心中暗恨,当谁不知道德妃的偏心眼,偏偏对方惯会在皇上面前装模做样。 这时皇太后扫了一眼众妃,目光在德妃身上顿了顿,暗自摇头,罢了,这些事她老婆子就不管了。 吩咐台上的人继续,离众妃不远处的石南溪把这幕看在眼底,这就是后宫的战场啊。 她目光在德妃身上不着痕迹的顿了顿,又很快离开视线。 不愧能从一届包衣宫女爬到最后成了大赢家,就是厉害,不动声色间吸引了康熙注意,表现了自己的慈母之心,还顺便夸赞了太子。 可惜就是偏心眼,她心思转了转,以后可以从这方面下手,台上的戏再次开唱。 这场戏叫《思凡》,唱的是小尼姑色空,年幼时多病,被父母送入了仙桃庵寄活,只是长大后,色空却不耐烦拜佛念经的寂寞生涯,私自逃出了尼庵。 这出戏一人唱到底,身段繁重,姿态多变,看的台下的人津津有味,全神贯注。 但每个人对这出戏的反应却不一样,比如先前还不耐烦听戏的石溶月在听到这出戏后,脸颊不觉微微泛红,还时不时偷瞧四阿哥。 可惜四阿哥正襟危坐,一个眼神也未瞥过来,而太子虽然看似听的很认真,余光却忍不住往石溶月身上瞥。 因为四阿哥一向与他形影不离,两人如以往一样坐在一块,他又从来没往其他方面想过,在注意到石溶月的举动后,以为对方偷看的是他。 一张俊美的脸,也跟着微微红了,索绰罗佳慧痴痴地看着这样的太子殿下,久久回不过神。 与之相对,乌喇那拉和穗看的却是四阿哥,只是这会却微微皱眉。 她怎么瞧着有些不对,那位石大格格看的真是太子殿下?她怎么感觉更像是看四阿哥呢? 捏了捏帕子,自己看错了吧? 她旁边的佟佳婉如这会也在偷看,看的却是她的皇帝表哥,只是她的皇帝表哥却一直背对着她,并未发现。 她不禁有些失望的垂下眸,然而她若能看到康熙的正面就知道,对方看似端坐在椅子上认真听戏,手却在不停地摩挲玉扳指,等听到戏词: [礼忏唪经,反增魔道]时,余光忍不住往石南溪身上瞥。 石南溪微垂着头,察觉到了康熙目光,眼睫剧烈颤了颤却没抬头,直到听到下一句戏词: [入夜来僧房寂寞,对此半明半灭之孤灯,更难消释。左盘算,右盘算,九转回肠:计惟觅一如意郎君,度少年大好之光阴。]时 她再也忍不住偷偷瞥向康熙,本来失望的康熙正要收回视线,却没想到下一刻对上了石南溪偷看来的视线。 两相对视,感觉周围一切远去,世界安静了下来,两人眼中只剩下对方,这时台上的戏词唱到结尾: [但愿生下一个小孩儿,却不道是快活煞了我。] 轰了一下,石南溪脸颊瞬间爆红,赶紧慌乱的埋下头,而那边康熙喉结滑动,凤眸暗了下去。